当太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我被我娘的惊叫声吓醒了。
“然儿,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睡在这里?”我娘一边抚头想记起什么,一边又无奈摇头,眼里满是茫然,像极了一个刚睡醒的小孩。
我望着我娘,不知怎么开口,可是,总是要说的。之后我便把昨晚发生的一一告诉了我娘。我娘听后,呜咽起来:“这该死的劫匪,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可怜的小花一家……”
或许不止一家吧,昨晚的狗叫……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眼前又浮现小花那红肿的脸……心里忽然空落落的,胸闷起来,好似又闻到了那浓重的血腥味。
“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紧紧搂住我娘,想借此驱赶身上的寒气。
“这个地方,恐怕是不能再待了……走,咱们回去收拾一下马上离开。”我的手任母亲拉着。
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房子,和昨夜看到的一样。我娘率先走了进去——“啊!”
听见我娘的惊叫,我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跑进屋。看见我娘正蹲在门后,门后斜倚着一个人。
胡景逢!
即便他的脸上沾满血迹,可那细小的眉眼我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显然我娘也看出来了,连忙把他挪到床上,让我快去打一盆水来。
等我娘擦净他的脸后,那细小的眉眼才清晰起来,只是,如今它们正紧闭着。
我娘在他身上察看一番,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大伤,只是他衣服上沾得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我娘重重的叹一口气:“看来镇里也……如此便更得走了。”
在我娘收拾东西的期间里,我不知道要收拾什么。摸了摸胸口的东西,一把匕首和一串手链,之后又在院子里看了一眼傻呆的窝才走进屋,愕然看见胡景逢已经醒了!
他此刻倚靠在床榻的围栏上,只是头低得很深。
我走过去,走到他面前,“你醒了?”
他依旧没有抬头,我不由得开始担心,该不会是吓傻了吧?正打算跑出去喊我娘来,突然腰际被一双手轻轻拉了过去。
透过一撮蓬乱的头发,我看到对面正是我每次睡觉时都会看到的墙壁。
我就那么傻傻站了一会,直到被脖子上突然的凉意惊醒,才发现他竟然哭了!
在傻呆死的时候我也哭过一回,还有一次是小时候和花下打架打不过的时候,只是却不知道,哭也可以哭得这么悄无声息……
等我娘进来的时候,胡景逢已经不哭了,也没有再搂着我。
他说,他的父母都被东兀朝的贼人杀了,不想再回去了;他说,镇里已经被洗劫一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他说,他要去打仗了,要报仇!
最后还说,他要对不起攸然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望着我,那里面的东西是我看不懂的。对不起我什么,想了一会才猛然醒悟,他是不和我成亲了。
母亲重重叹了口气,也没有说什么。然后说要聘礼的银两还给他,他却死活不要,宁要留给我们。他说他是男人,还可以挣。
陈二走了,小花走了,如今,连这个我曾经讨厌的小子也要走了。我应该是高兴的,因为我不用再见到他细小的眼了,也不用想着逃婚了,可嘴角愣是没裂开那笑。
“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罢了。”
送走胡景逢后,母亲这样感叹道,然后又觉得丢了一个这样有担当女婿真是可惜。
我不明白,也不明白什么是担当,难道打仗就是担当?那我也可以去。可我不想去,我怕死,所以就什么话也没有说。
只是,那个只比我大一岁的少年,真的就要去打仗了吗?而我和我娘,也踏上了逃亡京城的路。
一路上我娘都在说,京城很远,是西阑国最热闹的地方,因为皇帝就住在那里。
我对皇帝住在哪里并不关心,只想快点找到卖热腾腾包子的地方,或是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
“然儿,要不要娘来背你?”
此时,我们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太阳散发着微弱的光,可我眼睛依旧睁得费力。路上偶尔路过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也有马车经过,只是尘土一扬便不见了。
我摇摇头,娘可以我也可以。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见前方人多了起来,远远地,有个城门立着。我娘说,那是芜城,距离,在那里休息一下,然后搭个马车再走。
我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娘快步走去,也不管酸痛的脚,更不管是什么芜城,我只知道,我可以吃到包子了!
我最喜欢吃的便是包子,如果是肉包子就更好了。而我娘是不轻易做的,她只做野菜豆腐,豆腐野菜,因为那是不用花太多钱的。
近了,上面果然有两个大字——“芜城”,各式各样的人正在进进出出。
“娘,我要这个。”进了城门,我指着一个包子铺迫不及待地对我娘说。接着便有两个包子被递了过来,冒着烟。我拖在手心,暖暖的,竟舍不得下口。
“老伯,最近有什么客栈吗?”我娘问道。
“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外乡来的,最近来的外乡人还真不少。客栈倒还真不多,不过最近有个风记客栈,你们可以去那看看。”卖包子的老伯笑着说道,看起来很和善。
我收回扭向身后的脑袋,看着娘两手空空,“娘,你不吃吗?”我掏出一个包子给我娘。
“娘不饿。”我娘对我一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