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颜慕卿醉酒从家离开后,她一直没得空闲再见到他。
何况颜慕卿待她不差。作为朋友,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望一下。
路过糕点铺子,夏月让马车停了片刻,顺道买了几样糕点拎在手里。
锦绣馆门口不知何时换了一名小厮,眼生的很。
夏月从马车上下来,客气问道:“少陵先生在么?”
小厮点头:“在,就在二楼。”
“哦,谢谢你,那我进去找他。”夏月浅浅一笑,轻车熟路径自迈进门槛。
她对这名小厮不熟悉,也不知他知不知颜慕卿的身份,索性直接去找少陵先生更为妥当。
少陵先生此时刚好从楼上下来,看见她进门连忙迎面走来,温声道:“夏姑娘来了。”
夏月笑了笑,小声道:“其实我是来找慕王爷的。”
“十分不巧,王爷出门了。”
夏月:“……”
不是脚腕受伤了么?还能出门?
不由多问一嘴:“他出门可是很急的事?去了哪里?又何时回来?”
少陵先生沉默半响,“一言难尽,夏姑娘可有空闲,去屋内一叙?”
“好啊。”
“这边请。”少陵先生引领她往鱼亭轩走去。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鱼亭轩榭,景致楚楚。
再入鱼亭轩,别样的心绪油然而生。第一次进来,是为了卖酱菜,最后少陵先生慧眼识金得了二两银子,才暂时帮家里度过困难。
现在嘛,她早就过了为二两银子发愁的时候。
“夏姑娘喝茶。”
“多谢少陵先生,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夏月开门见山。
少陵先生微微颌首,“是这样的,本来王爷说过不许我说出去,尤其是对夏姑娘,可是我觉得我应该说。”
夏月有点懵,“为什么?”
“王爷这段时期心情不好。”
夏月点头,“这个我知道,前天晚上他去我家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所以,假如我不慎失言,夏姑娘可否不把这个事实传到王爷耳中?免得让我遭受王爷嫌弃?”
少陵先生说话怎么还拐弯抹角开了呢?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让她向颜慕卿告密呗,那她守口如瓶就是。
“可以。”夏月爽快应下。
“好,那我就说了。”少陵先生抿了口茶水,不徐不疾开了口。
“据我观察,这段时间造成王爷心情不好的原因主要有两方面,第一,来自朝堂。不久前陶刺史上书弹劾王爷,皇上虽然没有深究,但这件事引得朝堂大乱,无形中给王爷带来了重大压力。”
夏月点头。
这件事她已经知晓。
就是因为颜慕卿身份尴尬,所以其他皇兄弟可能早已明争暗斗蠢蠢欲动,他作为四皇子也会殃及池鱼。
俗话说得好,枪杆子出政权。道理自古恒通不变。
谁有底气有势力,政权早晚会握在谁手中。所以在老皇帝年老之时,新皇帝还未登基之前,政权纷争就是压在皇宫顶端的一块巨石。
动一动,抖三抖。至于最后能不能稳住,得看天意。
她接着问:“那么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少陵先生的目光带着复杂,看着她缓缓道:“我是个局外人,不方便说,夏姑娘还是自行斟酌吧。”
夏月:“……”
说了半天,和没说一个样。
“不过,王爷此番是出海南下,据说要去大越国。袁齐大人和阿蛮随行,他们是昨日一早出发的。”
大越国,就是当今的越南。地处国土南端,从清安江往东驶入沿海再南下需要耗费一段时日。
夏月微微蹙眉:“可今儿都腊月初四了,现在出海春节还能赶回来嘛?”
春节自古就是国人最大的节日,讲究的就是阖家团圆,欢乐喜庆,而皇家应该更注重春节礼仪。
“王爷临行前说过,会尽量赶回来。”
其实正常情况下,冬季并不适合航海。
一来气候太冷,昼夜温差大,人各项身体机能都会受限;二来海上容易遇到冷空气,形成降雨,根本不利于航行。
不过大越国离着本土不算偏远,若是气候好白天多赶些航程,二十多日一个来回也差不多。
夏月又小坐片刻,把糕点留给少陵先生,便起身告辞。
看这情况,想再见到颜慕卿得是明年了。
他那晚醉了酒,却在第二天一早就出发远航,也不知身体受得了受不了。
心里想着这些鸡毛蒜皮,夏月从锦绣馆出来,路过隔壁圣贤茶楼忘了多看几眼,导致想起来时已经走过去了十几米远。于是又折身倒回去。
圣贤茶楼表面看起来还在正常营业,从一楼到三楼人员爆满。
夏月本想去茶楼要一杯茶坐坐歇歇,然后再顺道打听一下什么情况,可是突然想起自己来了月事不适合喝茶时,便顿住了。
能想有什么招数,光明正大进去呢?
突然,就在此时头顶上方传来温和的一道声音:“巧了,没想到居然碰上了小月儿,好久不见,快些上楼一叙。”
夏月立刻抬头一瞧,三楼临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熟人,正是秦墨白。
他手中执一把水墨折扇,一身白衣胜雪,风度翩翩,正垂眸含笑望着她。那眸中的柔意,把街上路过的姑娘芳心都看化了。
好帅好美的公子!
好几个年轻姑娘抬着头,情不自禁扯着唇角,几近痴状。
咦,秦三公子居然也从京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