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上匾额的字体洋洋洒洒,正照大门。
过门直通辉煌冷清的大堂。
大堂中心背墙处设立戏台,幕布是拉下的不让人看见台后的布置。侧面供奉一副祖师爷的画像,画像前摆置金制香炉一鼎。再旁边整齐排放今年到场所有戏班的旗帜,鲜红一片。
谁接下来要上场就由谁家的班主孝敬点香,再把自家的旗帜摆上前,这是规矩。
元霁月撩起裙摆跨过八寸高的门槛后暂且驻局,空荡荡的桌椅格外刺目。她寻了正对台子中心的一桌坐下,视野开阔可将台上每一处细节收入眼底,这么好的位子要放在白天早就被人抢了。
余光瞥见香炉里正有一炷香在徐徐燃烧,香炉下摆的旗子她眼熟得很,是董家班的旗。
这代表接下来就是董家班的场子。
她特地了解过这行的讲究,说是香点后燃过一寸长是角儿出场的时间,就快了。
到点后。
没有响锣开场,主人公在没有乐器配合的情况下粉墨登场。
红色幕布被一只惨白的手拨开,手的主人一身用金色线绣满花纹的大红戏服露面,踮脚围绕戏台走一个回合,落脚在刚出来的位置上,弯曲膝盖呈现半蹲的姿势,五指捏成兰花指遮面,从半张涂了脂粉的脸上看见他阴柔的容貌。
是董圆圆。
他目光迷离。
元霁月“啪”一拍手掌,在角儿亮相后这是必须的。
董圆圆嘴角勾起,转身背对台下,长袖朝幕后一挥牵出装扮相差无几的惠娘。惠娘出场后以娇羞姿态躲开他。
“咿呀!”
第一句唱腔从董圆圆口中发出,百转千回饱含懊恼,袖子一下下被抖到手腕,为心悦之人避开自己而困扰。
好戏正式开场。
现在的董家班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人都要问是哪里来的,如此默默无闻的戏班梨花苑不会请,是董圆圆花重金盘下今夜的梨花苑,只为圆梦。
但他们拼尽全力来演绎的故事,不比谁差。
董圆圆底子好,经过反复练习恢复到当年的水准,甚至心境不同在情感表达上要更甚当年。惠娘或许真的有天分,临阵磨刀的她要让行家点评的话会说她还生疏,胜在她和董圆圆配合默契,整体看倒像那么回事儿。
元霁月认真在听,从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中琢磨戏文,逐渐入神,到合适的点儿上拍个手。
半响。
到最后一折。
“咿咿呀呀”声落下,惠娘摘下华丽头冠,缓缓跪倒在地,垂头静待。董圆圆拿起早就放在地上的小木盒,解开锁。
取出里面六样首饰,一件件替惠娘戴上。
此时本该用早就准备好的明珠凤簪来为惠娘挽发的,是他们临时改动的。
董圆圆把最后一枚耳环戴到她耳朵上时力气快要耗尽,摇摇晃晃地站起方便将她整个人看清,用平时的嗓音夸道:“真好看。”
惠娘摸摸脸,笑了。
好一个面粉若桃花,身娇似软玉。
脚跟磕到戏台的围栏,董圆圆声音越来越轻:“真的好看,以后你就不是林夫人了,你是我董家的新嫁娘,真好。”
“谢谢你,瑶琴镇东边烧饼李家的姑娘。”
惠娘浑身僵硬,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没有热度的心脏是这么冷,冷到她想缩成一团!
盒子出现时元霁月头脑就清醒了,手不自觉地抓紧桌角,时刻注意两人。
董圆圆向后倒下时她头一个冲上台,接住他即将落地的身子,自己也跌坐在地。她急忙观他的面相,见他双目无神喘气都困难,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起伏,一直吊着他命的那口气散去,在她怀里软得跟面条一样,是真的不行了!
“撑住!”她轻抚他心口顺气。
还不是时候。
董圆圆眼珠转一圈对上她,双唇蠕动传出破碎的音阶,组成“满满”两个字。
他的牵挂。
远处躲在幕后听了整场的董满满和元霁月同时动身,嘴里喊着“大哥”往台上跑,只是他腿短跑得慢,翻上台花费时间,比元霁月晚了一步。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不要吓满满…”他无措地跪在董圆圆身边,眼中含泪凝视着他了无生气的大哥,再不谙世事也该察觉出不对劲了。他想抱住他,可手伸出来根本不敢放到董圆圆身上。他求助元霁月,“仙师你看看大哥!”
“看好你大哥。”轻手轻脚地让董圆圆靠在围栏上,元霁月抓起他们两个的手握到一起,“想说的话现在就说吧。”
说完她放兄弟俩在一旁,视线放到呆愣住的惠娘身上。
明明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她周身好像与世隔绝一样寂静。
不再巧言能辩,不再自信耀眼。
她呆呆地问:“为什么?”
“猜不出吗。”元霁月平声说,“他有话让我转告你。”
惠娘凝神听。
“四方志中有记,僵尸行动快如风,牙齿比岩石结实指甲比刀锋利,假以时日定成大患。所幸不能习法术,和野兽一般,二十年智者修士可降服,逼出原形灭之。这本书我和大公子看过。”
“所以呢?”
元霁月复述董圆圆的话:“她杀人如麻,可她是真心帮我,我本想在圆了心愿后和她坦白放她走,这样做对不起以前和以后的死人,但自问我董圆圆一直是个自私的人,心间一杆秤做不到公平,报应只管来世灵验,我甘愿承受。家中突变迎来仙师,尚可一走了之时她选择留下帮我,不然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