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如星陨长河,天地却迅速饰起一层夜幕。
云掩孤月,一声声闷雷作响,或是掠过几道雷霆,将大地映得狰狞,那隐天蔽世的云雨纷纷落下,无情倾泻在溯阳郡一条山间古路。
一辆马车于山路上疯狂疾驰,在黑夜中显得极其突兀,两旁残景不断飞逝,时不时被凸起的山石陡起,但始终是有惊无险,坎坷而行。
倾盆大雨撞击在这看似名贵的马车车顶上,磅礴落雨几乎是一瞬就让这崎岖的山路变得泥泞,且骇人的雨声在车中十二岁少年听来,却很是美妙,美妙得让人绝望。
他面色惨白至极,稚嫩的面庞仿佛充满着痛苦,又能从灵动的眸子中捕捉到几分不寻常的平静。
怀中一个四五岁的幼稚男童紧紧依偎在他怀中,身形止不住地颤抖,颠簸的行进显然不是如此幼小的孩童能够受得了的。
少年嘴唇发紫,一丝丝寒色侵袭,迷惘的眼神恢复了些生气。
“咻!”
疾驰的车轮与石子碰撞声,四周猛烈的寒雨倾泄声,以及墨空中撕裂天穹的雷声交织,在此刻显得格外恐怖。
瞬息便多了一道破空凌厉的箭声,却少了御马侍卫的喘息声!
在雨夜中一道利箭划过,狠狠地钉在侍卫眉间,生命转瞬即逝,在漫漫长夜中归于沉寂。
马车陡然颠簸摇晃,脱缰烈马嘶吼,乱奔了百米才堪堪停下,凄凉地哀鸣。
车内少年咳嗽着吐出一口残血,狠厉的撞击将他白皙的面庞摧残得惨不忍睹。
而更年幼的孩童早已难堪奔波,昏厥过去,满脸淤青的他深深看了怀中幼童一眼,尽是疼惜,哀伤,悲怜。
一阵阵疼痛侵袭,他却强忍着不叫出声来,兴许是麻木使然,那侍卫的鲜血将眼前染得通红,但只是顷刻便被暴雨冲刷。
人对尸体的恐惧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即使与他生前相熟,但死后仍有心悸,少年安慰自己:“见惯了,也就不会害怕了。”
几息之间,声声马蹄踏起,追光渐慢,低沉的吁吼后便是牢牢牵扯住缰绳止马停歇,刀剑在雷光的照耀下泛起一抹抹冷寒,顿时将马车围住,紧接着的动作却是纷纷下马单膝跪地,也不顾泥土粘身,寒雨淹膝。
“一群废物。”不屑且傲然地话语响起,在雨夜下显得细微,却深入人心。
声音的源头,乃是骑着一匹西漠白马的中年男子,朝着反方向缓缓过来,透过虚掩着的空洞,正好可以看见那夺魂消魄的古弓在他右手牢握。
那双暴虐的眼睛有趣地打量着马车,仿佛在自言自语笑道:“听闻征南大将军有一麟子,两岁识万字,五岁作妙诗,七岁便已闻名溯阳,只是可惜,少年早夭。”
阴鸷的眼神一扫,不由泛起一丝玩味,从身后抽出三支燕翎箭来,张弓欲射。
雨水滴湿他的眼眸,却丝毫未动。
手微微一放,犹如黑夜中的刽子手,三箭齐发,那车中少年闻箭声,将怀中孩童紧捂,为他遮挡,在狭小的空间中显得慌乱,又避无可避。
当危险真正来临时,即是平时再如何静心养性,也自然而然的畏惧,或许没有不怕死之人,只有将内心深处的颤栗隐藏的人。
“铛!”
三箭被一柄突然捷飞而来的寒光长剑挡开,金属碰撞声突地响开,然后破路旁一棵老树之中,刺耳的冲击将利箭夺命之险暂时消解。
“杀!”
那中年男人猛然警惕,迅速抽出腰间柳叶刀,同时示意手下赶紧动手,将车中之人斩杀,以绝后患,自己也在这时刀动人起,双腿一跃在空中翻腾,稳稳站立在车顶张望着四周。
剑来,却不知出处。
几十名手下也在一瞬间站起,围住马车,同时两名最为靠近马车的人横刀厉色,掀开车帘就欲捅去!
这光黯电隐之际,密林宛若鬼影摇曳,在阴暗的雨空,一名灰衣戴笠的蒙面剑客锐敏如鹰,从密林中弹射而出,没人能看清他完整的身影,追杀者无一不面色惊骇。
形如鬼魅的剑客带起阵阵风势,雨水飞溅,快至极致,两掌齐飞,掀帘捅向少年的两人即刻毙命!
同时右袖一挥,拔出长剑身影一纵就飘然而起,剑若云龙诡异往车顶一横,剑中神势,绞杀天下。
中年男子自感生死危机,内力勃发,柳叶刀在手中一转,挡住长剑,两相交击,一股巨力袭来,他身形踉跄落下车顶,剑客长剑一竖,挺拔而立。
少年听见车顶脚步声,打斗声,暗自庆幸,但又担忧非常,更加抱紧怀中昏迷或是熟睡的弟弟。
“敢阻我碧落黄泉办事,阁下好大的胆子!”中年男子冷声说道。
一招即知非剑客对手,但气势不能堕。
剑客无半点感情,在雨中孤傲飘扬:“这两人,你们杀不了。”
话音一落,长剑随影,竟主动出手,剑若流星,当空狂点!
剑势猛然炸裂,血肉翻飞,瞬间便夺取两条生命。
中年男人面色一变,这剑客太强,但手中柳叶刀依旧飞动,旋起一道道雨水飞溅,雷霆轰动间如狼扑虎跳,加入战中。
碧落黄泉的死士,没有一个畏惧,在雷光闪耀下扑向孑然一身的剑客!
可惜,他们遇上了不该遇到的人,千百刀也未能近剑客一分。
反而剑客灵动,剑术难当,招招灵韵流溢,在数人围攻下依旧游刃有余,仿佛和这黑夜融为一体,见影不见形,血水将古路渲染,残肢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