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时分,一个胖乎乎的人影急匆匆走向郑晟的住处。
作为一个没有多少部下的堂主,王中坤的权力是最小,也是最大。圣教正在筹建商号,与商号孪生的还有密探系统,得郑晟授权,王中坤这几日一直在挑选合适的人选。
做这些行当需要脑子,不但要懂伪装,必要时还要敢于心狠手辣。在郑晟看来,除了自己,只有王中坤适合负责这些事。山里不乏聪明人,但缺少历练,担不起这么大的担子。
守卫往里通报,王中坤在等候的片刻,不安的用脚尖搓着石子。
“王堂主,香主有请。”
王中坤来不及向亲卫致意,快步走向亮着油灯的厢房。
郑晟正在写着什么,最近半个月,他每天都熬到深夜,记录的书稿堆满了半边屋子。这屋子里有杨里长留下来的书籍,他偶尔甚至会读一读佛经。书稿中有些是未来的哲人思想,有些是他自己想法。圣教的未来如一团迷雾,他需要有更明确的道路。
身边的人可以依靠他,但不能替他做决定。他的帝国,必然要建立在他的思想上。
“你来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郑晟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王中坤不安的问:“香主,你要去攻打笔架山么?”
郑晟眉头微皱,放下毛笔,“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今日午后,寨子里都传开了,坐山虎杀了几十个圣教弟子,香主要为教众报仇,率部攻打笔架山,王文才到我这里来打听消息,让我来劝劝香主。笔架山地势险峻,眼下我们还没有这个实力。”
郑晟的声音骤然变冷,“谁在传播这个消息?”
“这里有许多人与坐山虎有血海深仇。山民们都在说,许多人磨刀赫赫,都等不及了。他们刚打了胜仗,信心十足。”
郑晟很快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幸亏你来告诉我。”他朝门外高喊:“来人,来人!”
“在!”桂花树的阴影下走出来一个人。王中坤进来时没发现那里还藏着守卫。
“毛三去哪了?”
“他今日下午给死去的兄弟安葬,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传令,让毛家三兄弟来见我。”
郑晟收起毛笔,拉扯着写满字的白布放到床后。在返回门口的路上,他忽然摘下了挂在墙上赤刀。
王中坤担心的看着他:“香主,要不要把张金宝叫过来。”
“不用!”郑晟拔出赤刀,刀刃锋利如旧。
“毛家兄弟在山民中威望颇高,他们兄弟情深,并非心存歹意。”
郑晟坐下,左手拿着刀鞘,右手握紧刀柄:“无论有什么理由,他们都不能用这种手段来胁迫我。”
王中坤刚刚放松的心忽的又提了起来。
郑晟道:“未来山民将是圣教的主力,但圣教不能被他们掌控。一群没有读过书的人,会把圣教引到什么地方去?”他的话带着决不可能妥协的诀别,同时有那么一点点不屑。
王中坤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不像彭祖师,陪在这样的人身边,会经历许多很刺激的事,但也要学会小心翼翼。
郑晟坐着,王中坤站着,两人在静静的等候。
下坪寨子不大,一盏茶的功夫,大门口方向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个守卫举着火把,引着毛家三兄弟走进来。毛大走在最前面,步子迈的很大。
郑晟低喝:“圣(火)昭昭。”
三人在郑晟面前一排站立,合腕行圣火礼,“参见香主。”他们都留意到站在一边的王中坤。由两人严肃的表情,知道一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不等三人细想,“哐当”一声,郑晟把赤刀和刀鞘扔在脚下,“王堂主刚刚来禀告,寨中有传言,圣教将攻打笔架山,是否属实?”
毛大长大嘴巴:“是有人这么说。”
“谁传的谣言?”
毛大的嘴巴闭上,低下头。不是他,但他不能说是谁。毛二做出与他一样的动作。
毛三脊背上冒出一层冷汗,站出来道:“香主上午说过会给四弟报仇,我伤心时胡言乱语,说过圣教一定会灭了笔架山,斩杀坐山虎,可能是被人误解了。”
郑晟怒喝:“你是我身边的人,怎敢因私仇妄言战与和。”
毛三脸色苍白:“在下知罪了!”
“圣教要为死难的山民报仇,不仅仅是给毛四报仇。圣教要让反抗蒙古人的暴政,让天下人生而平等,不仅仅是为罗霄山的山民而战。”
郑晟坐在那里,用居高临下的口吻狠狠的斥责部下。
其实真实的话语应该是这样的:“什么人生而平等,全他妈都是谎言。那只是在他郑晟之下,人生而平等。他不要南人做蒙古人的第四等人,是因为他自己是南人,所以舍得一身剐,也要把蒙古人拉下马。”
毛家三兄弟比他强壮,上过战场,比他的杀人经验丰富,但被他骂的噤若寒蝉,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念你初犯,断去一指。”郑晟的声音冰冷,在警告不要有人来求情。
毛三盯着郑晟脚下的赤刀,嘴唇微微颤抖:“多谢香主开恩。”
他上前两步,捡起赤刀。
郑晟就在他身前一尺,毫无防备。只要他把赤刀狠狠的捅下去,便可以杀死这个要惩罚他的圣教香主。但他不敢低头看郑晟的眼睛,视线胡乱转动,无意识的落在香主破旧的草鞋和布衫的衣角上。
“这是圣教的香主啊。”他后退一步,赤刀快如闪电在左手小指头上做了一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