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希连夜赶到了楚府。
她从马车上下来,抬眼就见卫殊和苏世卿等在了府邸门口,心里咯噔地扯了一下,想来楚娘子病得不轻,不然他们也不会急在这里等她。
“见过卫将军。”
“徐娘子,府里请。”
卫殊朝她拱手见礼,起身走在前头,领着她朝内院走去,“我家娘子夜起高热,喝了汤药也不管用,隐隐烧糊涂了过去,在床上昏睡不醒,还请徐娘子过去看看。”
徐希加快脚步地往后院走,“楚娘子这次病了多长时间?”
卫殊:“半个月。”
徐希追问道:“请太医过来看了没有?”
卫殊:“整个太医院的医官都看了我家娘子,说是体质阴寒所致,开了汤药调理,仍是反复地发烧不退。”
徐希进到厢房里,见楚兰枝躺在床上,两颊烧得通红,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触手温烫,急急地拿过她的手腕,就给她摸起了脉象。
卫殊立在床头,目光深审地看着她把脉。
徐希诊完脉后,速速地拿出银针,在楚兰枝的十个手指尖点刺放血,殷红的鲜血滴滴地落在方纱上,她又拿针去刺楚兰枝的耳垂,用力地挤出了血珠子。
“苏世卿,去药铺抓一把青蒿回来,取二钱煮水,喂楚娘子喝下去。”
“是,徐娘子。”苏世卿不敢耽搁,出了房门便跑了起来,一路冲出了院子。
卫殊沉声问她,“我娘子病得重不重?”
徐希:“很重。”
卫殊的呼吸一凛,“多重?”
徐希声音紧涩地道:“如此寒凉的脉象,我只在死人的身上摸过。”
苏世卿将青蒿煮水,放桌上晾凉了,一勺勺地喂进楚兰枝的嘴里。
一个时辰之后,楚兰枝从昏睡中悠悠转醒,她听着屋里传来了沥沥水声,看着徐希在她身上施针,虎口处传来针扎地刺痛感,她张着干涸的嘴唇,扯了个笑道:“轻点扎,疼。”
“你小命都快烧没了,还顾得上疼,”徐希真是服了她,拔了针后,伸手探向她的额头,“退烧了。”
楚兰枝见她胸膛往下一沉,似是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对别人强装的淡定,在她面前装不下去了,“徐娘子,你想到治我的方子没有?”
上次从北境返回临安的途中,徐希就诊出了她的脉象,这些时日以来,她翻遍了所有的医书,虽没找到具体的治法,却已然摸出了一些门路,试一试,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收到卫将军的信后,我没有急着进京,而是去寻了几味稀罕的草药,到时熬成汤药给你喝下去,看看疗效如何。”
“我这还留有一手,逼不得已才会用上,”楚兰枝定定地看着她,全无半点玩笑的意思,“等我病情缓和一些,我就去皈依佛门,毕竟成了俗家弟子,佛祖怎么着都会饶我一命。”
徐希被她这没头没尾的话给吓住了,“你莫不是烧坏了脑子,说的什么胡话?”
楚兰枝一本正经地道:“保命要紧,其他的我都顾不上。”
“你要是去尼姑庵,卫将军能放火把那山头都给烧了,”徐希不和她这个病人一般计较,“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别当着卫将军的面乱说,起来泡药浴,为了佛门的清净,我也要把你治好。”
内室里放了浴桶,许宁放好了水,伺候着楚兰枝浸身药浴,不消一会儿,她就蒸出了满额的细汗。
徐希守着火炉子煎药,见她面颊粉如桃瓣,汗涔涔地往外渗,吩咐道:“许管事,给她喝青蒿水。”
许宁遵从地端来了青蒿水,一杯杯地倒给楚兰枝喝下去,骨子里的寒气被汤药温散而出,她落了一身舒爽,整个人虚脱地仰靠在浴桶边沿,她看着屋顶的房梁,无力地说着话。
“徐娘子,你信不信佛缘?”
徐希盯着跳跃的火苗,看得出神,“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你一心治我,不能没了章法,”楚兰枝偏头望了过来,手臂拂动水浪,在浴桶里端坐了身姿,“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应该告诉你,我的体质为何会如此寒凉。”
卫殊等在长夜的回廊里,时不时地看向厢房门口,屋里透出橘色的暖光,门扉四合,他还没等到人出来。
楚兰枝在床上睡去后,徐希又一次替她把了脉,而后将她的手掩进了被子里,这才起身走出了房门。
她直直地走到卫殊面前,伏身向他行礼。
卫殊颔首道:“徐娘子,我家娘子好些了没有?”
“楚娘子骨子里的寒气郁久化热,经过施针、汤药和药浴,我只逼出了她身上的三分寒气,”徐希对他毫不隐瞒,“卫将军,我已使出了浑身解数,要解楚娘子身上的寒毒,还需另想办法。”
卫殊神色凝肃地站在回廊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将军,”徐希抬眼看了过去,目光沉潜地道,“楚娘子私下和我说了一件事,思虑再三,我还是想让你知道。”
卫殊隔空看着她说话。
“楚娘子说她来自异世,不是殷朝人,但她知晓每个人的命定结局。”
“她改了你的命格,按之前的宿命,你带领的戍卫营在滁水之战中会遭遇伏击,最后全军覆没,整个军队无一人生还。”
“楚娘子的体质之所以会如此寒凉,她说这是反噬,毕竟天意不可违,篡改他人的命格会遭来天谴,等她身子稍好些,她会上清和寺拜佛祈愿,请求宽恕。”
徐希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见卫殊沉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