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到来的时候,梅文典和林岳风正在房内读书。早上起床时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像是没有亮起来一样,辰时雪花便开始下了起来,一片又一片,起初还是小小的,谁知道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成了漫天的棉絮。
这天林岳风陪梅文典读赫胥黎的《天演论》,这本书是早些年严复先生翻译到国内来的,两人读了一上午,梅文典上午表现得不好,林岳风便罚他中午不得休息,吃完中饭便直接把他拽了过来继续念书。
林岳风把书卷了起来,对着梅文典解释道,“刚说到这本书里面的核心理念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什么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呢?就是说啊,这是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王的时代,如果你的实力太弱,那就有被淘汰、打败的危险和可能。”
梅文典却并没有懂,他歪着头问道,“为什么要争抢呢?大家一派祥和其乐融融不是很美好吗?夫子也教我们谦让呀,怎么跟先生你说的却不一样呢?”
林岳风沉吟片刻,问道,“文典,在你看来,什么叫做美满?”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妻和睦,儿女成双。”
林岳风进一步引导,“文典,若你想要守护这些,那就要成为适者,成为强者,否则这些美满都会成为梦幻泡影。”
“为什么要这样?儒家不是讲求以和为贵吗?”
“文典,你这样想,可那些侵略我们国家的人不这样想,很多时候,身为男儿,无法选择安逸,而是迫不得已,必须要站起来,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那份责任……”
话还没说完,梅文典忽然趴到了一旁的窗台上,欢呼雀跃起来,“先生,雪大得好大呀!”
顺着梅文典的目光,看到窗外漫天飘飞的大雪时,林岳风也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雪是早上开始下的,这才是晌午,没想到整个天地就已经变成了莹白的一片,茫茫的天地显出一种令人不忍亵渎的干净。
“先生,我可以出去玩雪吗?”梅文典的手紧紧地攥着林岳风的衣角,大眼睛扑闪,在等待他的同意。
“去吧。”林岳风叹了口气,知道梅文典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不定,容易受外界影响,真要他明白这些大道理并予以实践,还不知道要过多少年。
得到了首肯,梅文典索性一鼓作气,冲到了外面,他挥舞着双手,兴奋地大喊,“哇喔!老刘,来打雪仗啊!”
林岳风笑着摇了摇头。
那边夏春正在房内绣香囊,梅花绣到一半,心中想起往事,有些难过,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呼喊,便从房内走出来,到了走廊上,看着院子里的梅文典和几个佣人在雪地里翻滚,本来烦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夏春伸出手,晶莹的六角雪花落在了她的手掌心,不一会儿就被她掌心的温度给融化了。
林岳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年的雪,来得可有点晚哦。”
夏春刚一回头,一件温暖的披风便搭在了自己的身后。
温暖地包裹了她的整个身体。
“小姐,我记得去打雪仗啊,你小时候最喜欢玩了!”
还没待夏春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秋蝉拉了过去,失去了重心,她穿着厚重的棉袄,可现在
遥遥地,夏春看到林岳风站在走廊上,孤身一人,很是落寞,梅文典来了恶趣味,抓起地上的一抔雪,对着林岳风就砸过去。
“好你个臭小子!”
梅文典成功激起了林岳风的好胜心,于是林岳风也加入了这场混乱的打雪仗中,本来万籁俱寂的下雪天,因为这几个人在雪地里的吵吵打打,一时间变得格外热闹。
雪夜寂静,梅家刚刚玩雪的几个人一起挤在堂屋里,也没了辈分之别,只是围绕着小小的火炉,梅文典坐在夏春的旁边,对着火兜着自己的衣服在烘烤,他刚才玩得太调皮,弄得身上都是雪花,夏春怕他着凉,要他脱下了外套,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也对着火烘烤,红红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整张脸就像是红扑扑的一个大苹果。
秋蝉端来一张小桌,上面摆着一盅酒,一壶茶,还有一杯水。
酒是给林岳风的,秋蝉自己酿的小米酒,茶是给几个大人的,梅家的茶,水是给梅文典,林岳风说了,梅文典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能喝酒,夏春说了,梅文典是小孩子,小孩子饮茶不宜。
谁让林岳风和夏春是梅文典在这个世间最信任的人呢?小孩子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听了这两人的。
梅文典托着下巴,举着手中的水杯,摇头晃脑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亲爱的林老师,我能喝一口小酒吗?”
“不能!”林岳风和夏春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堂内的人哄然大笑。
夏春拍着梅文典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都是为你好,你不常常说以后要做真正的男子汉吗?为了有更好的身体可的一定要忍住哦!”
“那好吧。”梅文典低下头,舔了舔舌头,眼巴巴地看着林岳风手中的酒杯,火光通红,空气中氤氲着一片米酒的香气,让人沉醉。
夜晚渐凉,慢慢地,大家都走了,梅文典也觉得困,趴在夏春的大腿上慢慢地睡着了,鼾声均匀,听起来梦境便很香甜。
林岳风砸吧了一口酒,望着梅文典,不无羡慕,“这小子,过得也真是随性,说要去的玩雪便玩雪,想睡觉便睡觉,还是小孩好,想做什么就做,没那么多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