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让开!看我的!”身后传来汪其姗的声音。
有种不祥的预感,孟珍珍下意识地想要回头。
就在那一瞬间,面前的男子以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扣住她的手,乍然发力将她往边上一带。
他掌心炽热过头的温度,烫得她的皮肤一阵紧缩。
几乎同时,“哗——”的一声。
那男子的正面又被泼了一身水。
这雪上加霜的第二盆水,让他原本半湿的上衣这下全都湿透了。
盘市的冬天白天一点不冷,他穿得并不多。
水的黏合力,使得他腰杆、手臂处和胸口的布料内紧收缩,衣下隆起的弧度,隐约凸显着精韧坚实的力感,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的贲鼓和沟壑更加明显。
孟珍珍觉得喉咙一阵生涩发干,不自觉地作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他和侥幸逃脱的她对视一眼,表情瞬间生动起来。好像刚刚明白自己作为伴郎,在这个泼水游戏里面的使命。
滴水的额发掩映住一部分稍高的额头,有棱有角的挺拔眉峰上扬着,水珠沿着他深邃的眼窝而下。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毫无预兆的,一个略带羞涩的腼腆笑容就这样在孟珍珍的眼前绽开。
这张过分英俊的陌生面孔让她的呼吸全都乱了,心跳如此之剧烈,胸口银饰的坠穗都在随之而颤抖,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阿川!”有人叫他。
他朝她勾勾唇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折过身迈开长腿跑进院子。
他叫川。
她站在原地,让他的名字在唇齿间轻轻盘桓。
心里的bgm就直接响起来了。
——ynuaybe——
停!停!停!她没有手机啊。
八十年代的女追男隔层纱要怎么玩?
容不得她多想,弹幕都在刷背景音乐是不是放错了,好吧,直播还必须继续。
娶亲的队伍进了女方家门,新郎和伴郎们换上事前准备好的彝族服装后,就在供桌上点香祈祷,希望喜神保佑夫妻俩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磕完头,接着就是双方展示彩礼和嫁妆的时候了。
五位民族歌手现在分成男女两组,三位男歌手作为男方那边的应援团,开始唱彩礼了。
因为怕汉族的新郎听不懂,他们就用汉语来唱,这可让孟珍珍省去给观众解释的力气了。
一件衣服可以唱几句,一双皮鞋又能唱几句,香烟和酒又能唱……
唱着唱着唱到了彩礼钱,一千块可能对他们村里人来说是一笔天大的数字,他们足足唱了十分钟。
从没听过有人如此直白地歌颂金钱,孟珍珍一边直播一边看着直播间观众感叹村里人质朴的弹幕,在心里暗自好笑他们对这一千块的价值一无所知。
现在一瓶售价十一块八毛的茅台,在四十年后售价已经超过五万了好嘛。
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的彩礼就是三五百块的样子。刘成的诚意满满,大家都感受到了。
有个别弹幕要求主播把镜头给那位帅哥伴郎,孟珍珍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然后不动声色地给了阿川小哥哥一个假公济私的特写,又引来满屏的“awsl”。
男方唱罢,两位女歌手开始唱嫁妆,这回重点不用问,是那台电视机。
唱了好久,久到离谱。
这个环节展示完毕后,按照流程女方家要招待娶亲的队伍喝水:先喝苦苦茶,后喝红糖水,称为“先苦后甜”。
“啊啊啊……为什么我连着两杯都是苦茶,这是要我苦一辈子吗?”
站在阿川身边的胖子熊秉杰,拿到第一杯苦茶,只是抿了一小口,就苦得不行。
拿起第二杯,他以为是糖水,喝了一大口,结果被苦到胖脸上的五官都挤一块儿去了。
阿川喝第一杯,是甜的,接着第二杯,还是糖水。
他诧异地抬头看看左右,似乎明白了什么,面对同伴的抱怨,只是笑而不语。
孟珍珍暗中tui了自己一口,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做出了这样幼稚的事!
她刚刚端茶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偷偷换了一下茶杯的顺序,让某人拿到的两杯都是红糖水。
私心啊私心!
喜酒设在打谷场上,中间好大一堆篝火,周围的长桌上是流水席。
本来孟珍珍她们八美是不打算留下吃晚饭的,因为回平安镇的唯一一班公车下午四点发车。
但是新娘的舅舅表示晚饭后他可以开拖拉机送大家回家,于是姑娘们都选择留了下来,因为听于永梅讲,彝族婚礼的歌舞活动简直太热闹太吸引人了。
对洁癖的孟珍珍来说,这样的露天大锅饭菜不敢恭维,但是直播的时间,就是蹭蹭上涨的粉丝和钢镚,那都是钱啊,吃什么能比挣钱香?
随着蒋永秀和她的新郎刘成下场敬酒,这场婚礼嘉年华拉开了帷幕。
第一个节目,是几十个背着孩子的年轻辣妈们围着篝火跳集体舞蹈。
孟珍珍注意到有个明显是汉族城里人打扮的姑娘背着行李,出现在打谷场的一角。
那人被热情的村民们拉着坐在了席上,眼睛不住往新郎新娘身上瞟。
敬酒敬到一张全是村里年轻男性的桌子,有个高大黝黑的青年举起了一只大黑碗,倒了满满一碗土白干,要放到新郎手里。
胖子熊秉杰赶紧陪着笑脸上去发烟,却被那个叫作阿木惹的青年一手按在胸口轻轻推开,
“大成做了我们彝家的女婿,不能喝酒怎么行?”
阿木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