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医务室居然排起了队,人都排到楼门外了。
和前头的大妈聊了聊才知道,慢性病的配药时间是固定的,每个周日人都这样多。
孟珍珍看着自己身后不断加长的队伍,没想到矿上居然有这么多慢性病患者,还多是青壮。
今天看来别想早了。叶建芝赶着上班,临走塞给孟珍珍三张五毛钱道,
“差点忘了,你那个同学是今天结婚对吧。现在大人的份子钱看关系远近,给五毛还是一块的都有。
你们小孩要随多少钱,我是不懂的。你到时候问问其他同学,跟他们一样就行。多的钱你备着以防万一。
我先走了,你吃完喜酒早点回家。”
??!
看着叶建芝匆匆离去的背影,孟珍珍有些呆滞,没有人告诉过她要参加婚礼的事。
同学结婚?这年纪要结婚还不符合婚姻法吧。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了她。
给伤口换敷料的时候,小护士表示恢复的很好,再过三天去拆线就好。
这下不用拿绷带绑住整个头,只拿小小的一方白色的纱布贴着伤口就好。头发放下来已经几乎看不清楚有伤了。
出了医务室,摸着自己油腻的头发,孟珍珍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
已经四、五天没洗头了,还要等三天才能拆线。
她就应该像坐月子的人那样把头包上,呆在家里,死宅到底。就这形象,还要出门去参加同学婚礼?感觉都没法呼吸了。
最终决定直接坐车回家,礼金回头请人转交。孟珍珍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太完美了。
直到她在车站等车时,遇到了一大堆不认识的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叫着她的名字。
一个穿着桃红外套,皮肤黝黑,眼睛很漂亮的女孩子挤到她面前,
“孟珍珍,昨天晚上你没来,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众女孩炸了锅一样的你一眼我一语,孟珍珍觉得自己在做听力考试。
“听说你受伤了,永秀都急死了!”
“永秀本想去看你的,但是被她姐姐们看住了,结婚前她都出不来,只能我们去找她。”
“你受伤了,昨天也没来准备会,我们只好选了汪其姗……”
“……”
就是这么巧合,本来不愿意顶着没洗的头,出现在婚礼上的人,居然在车站和送嫁大部队集合了。那七个女孩,加起来好几万只鸭子,吵得她的头都快炸了。
等车的二十分钟让孟珍珍获取了今天婚礼相关的信息。
今天的新娘名叫蒋永秀,有个绰号叫阿诗玛,是她学校的同桌。
这群女孩子都是作为女方亲友去参加婚礼的。刚刚第一个说话的黑里俏,是伴娘一号于永梅,也是新娘的表妹。
本来孟珍珍是二号伴娘,但是她出了意外,就让一个叫汪其姗的姑娘代替了她。
对于不做伴娘这件事,孟珍珍本人完全没有什么感觉,她本来连婚礼都不想去参加好吗?
但是其他姑娘都很为她鸣不平,
“你不知道,他们彝族伴娘的传统服装特别美,我们汉族女孩子一辈子可能也没机会穿的。”
原来同桌“阿诗玛”真的是少数民族,而这群姑娘,是一群六零后coy迷。
平安矿场到特客家古村的公车,一天只有一班去一班回,这天车坐得特别满。
好多拎着大包小包的人拼了命地往车上挤,硬是把长途车挤出了通勤车的味道。
在人贴人的公车上吸了一个多小时的柴油味,又换成拖拉机颠了半个小时,女孩们觉得骨头都快散了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这个位于半山腰的村子。
村口没有牌子,却竖着两根类似图腾的木桩。驴车、骡车,羊倌赶着的羊群,都等着从这里进。
前后仔细看看,刚刚公车上的人现在几乎都在村口了,好像大家都是来参加婚礼的。
进村的路上,许多穿着民族服装的男女老少来来往往,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指着远处蒋永秀家的大院子给大家看,于永梅颇为羡慕地道,“那就是村长家,新盖的砖房,气派吧。”
孟珍珍听到大院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
从黄泥小路下到院子里,院子中间一块挺大的空地,四周是新盖的平房,白墙黑瓦,门窗都贴着红色喜字。
中间的空地上用树枝搭起一座棚,棚内棚外也都贴着红纸。棚子正中摆放着一个牌位。
汪其姗低声问于永梅:“这不会是什么四旧吧。”
“说什么呢?这是我们彝家喜神牌位。保佑新娘子多子多福、顺心到老的!”
“那不就是四旧……”汪其姗小声咕哝着。
“那你等下要穿的伴娘服还是四旧呢,你穿不穿?”于永梅声音响起来,没好气道。
汪其姗一看对方认真了,忙放软了态度,“穿!穿!你当我没说。”
孟珍珍可没听到她们说什么,抗噪音的耳朵自动把她们屏蔽了。
棚边坐着三男二女五位盛装的民族歌手,配合着唢呐,月琴和二胡等乐器,唱着欢快的歌。
她一边抓紧时间拍素材,一边已经盘算好等下要开直播了。
被女孩子们裹挟着涌进西屋蒋永秀的房间去看新娘子,孟珍珍觉得这个时代的农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落后。
因为新娘的房间摆满了这个时代的奢侈品。贴着红纸的应该都是新娘的嫁妆吧:
有橱柜、被褥、缝纫机……最中间显眼处还有个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