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闻便知是箺笙前来。她并不说话,只静悄悄的奉上一盏新茶,随后便默立一旁,目不斜视。
我方才按耐住躁动心情,睁眼便见她这副如履薄冰的模样,不由得轻轻笑出来:“怎么一顾在那傻站着。过来坐吧。”
“……令舟帝姬?”
迟疑的唤了一声,箺笙慢吞吞的移了移脚步:“您……真是……”
“是与不是……都已经是过去了。”我低声,抬眸与她对视:“我真名为萧月穆。我本是凉鸿人。”
“宗政公子已命曲终姑娘将来龙去脉同我说过了。”箺笙忙不迭回话,未瞧出我不愉神色,羞涩的摸了摸鼻尖:“箺笙孤陋寡闻……从未听闻过易换容貌之事……但万幸帝姬平安归来,这便是最好不过了!”
“平安归来吗?”我喃喃自语,苦笑道:“若最终终得平安,途中艰险心酸,也算得在所难免吧。”
与箺笙浅浅一笑,我心知她也不会知晓桓恪身在何处,处境如何,且如今泛夜边境处仍有胡汝大部军队,宗政煦断不会轻举妄动。当下便暂放下心头不安,问询箺笙这一年来泛夜情况。
其后五日都是箺笙形影不离,陪在我身边。其后每日曲终都会手书一纸字条交由箺笙送来,其上写明天下形势,最末缀一句,“开元王安”。
当日我被射中坠崖,桓恪随我而下,广旗与得率、怀延便即担起重任,率兵继续攻打凉鸿残兵。宗政煦领军同他们肃清残余敌军,萧显晦则率西荒之人入终蜀后宫,找出传位玉玺。
宗政煦想来也明了孟烨寒秉性,当务之急乃是夺得泛夜帝位,因而半是妥协半是默许,允萧显晦入主终蜀后宫。广旗等毕竟群龙无首,只得与宗政煦同样留驻部分军队于终蜀附近,快马加鞭回至胡汝复命。
萧显晦抓住契机,发布诏令宣告天下,萧纣暴虐无道,以致三国不安,生灵涂炭。萧显晦贵为皇子,痛感其过,大义灭亲,惟愿还凉鸿与万民安泰。
西荒之人本已暗访居住与终蜀一段时日,又是自西荒一路攻至终蜀,途中收服人心不可胜计。故而拥萧显晦登基的呼声一呼百应。萧显晦未立时应答,只道凉鸿举国疲乏,此时最应休养生息,权位之事暂置不提,又搏向南几城的拥戴。
胡汝方面,桓钧烈听闻桓恪失踪,心急如焚,命精兵至悬崖下同凉鸿之兵一同寻找。同时昭告天下,此役乃三国军队共同出力为之,于情于理凉鸿都应向胡汝表示谢意。
泛夜这边,宗政煦已快刀斩乱麻,召回逃走的朝臣,择了时日登基称帝。随后便发文与凉鸿,内容与胡汝大致恰似。
当时为免麻烦,我与桓恪多选无人路径前往泛夜,是以竟无几人知晓我们安然无恙,只是被宗政煦囚禁。若萧显晦与桓钧烈认定我二人是尸骨无存,我与桓恪只恐再难逃出生天。
第六日,我却直候至夜幕降临也未收到任何消息。偌大林风殿,箺笙不知何往,空荡宫闱清冷孤寂,竟无一丝生气。
思量片刻,我踱出内殿,推开重重门扉,走至正门朱漆宫门前,稳稳伸出手去。
锁住数日的大门应声而开。
再向前轻迈一步,便被不知自何处出现的纪叠拦住去路。他目不斜视,语气生硬:“微臣拜见少夫人。”
“宗政公子在何处?”我开门见山,明白他守在此处的用意,脚下不动分毫,不欲多费口舌,也懒惰于计较他唤的那声“少夫人”。
“皇上有要事处理,一时无空来见少夫人,请少夫人稍安勿躁。”
“诸事皆为要事。”我冷言,转回身:“烦你转告宗政公子。萧月穆已在此静候六日。想必毋论是国之大事,或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见我的借口也该用尽了。宗政公子心中所想何事,我心知肚明。我哪般想法,宗政公子也了如指掌。既然如此,不若早日开诚布公。萧月穆就在林风殿内,恭候宗政公子大驾。在此之前,希望泛夜新任国君能够一视同仁,如何待我,便如何待胡汝开元王。”
对我这番话颇为诧异,纪叠片刻俯首:“是。纪叠定将少夫人所言一字不落,转述于皇上。”
心间因纪叠口中所言的称谓而腾起一抹警惕。我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回殿内。
慢悠悠的用毕晚膳,我这几日原本都是素面朝天,此时却难得施了脂粉。箺笙已置好两盏茶,方欲说些什么时,我执起茶盏先行开口,却不是对她:“宗政公子果真守诺,如约而至。”
“月穆取笑了。”随意挥手,示意跪地呼万岁的箺笙起身退下,宗政煦坐到左侧椅上,再次扬手,却是曲终垂头入内,将桌上茶水撤了下去。
“宗政公子如今贵为泛夜皇帝,萧月穆身陷囹圄,纵使不考虑自身,也须顾及澄廓,不会痴傻至此,在茶水中下毒。”
我只挑唇嗤笑,抬手以绢帕拭去唇角水渍。
“在月穆面前,煦只会是自己,而无多虚名。”不置可否,宗政煦转头看来:“月穆命纪叠来寻煦,可是想通了?”
“此意我便不解了。”我目视前方,声音平静:“萧月穆自认从始至终想得透彻。需要想通的,是宗政公子才是罢。”
“澄廓在何处?”箺笙得令退出同时,曲终入内,顺便阖上门扉。我毫不理会她奉上一盏茶,率先打破沉默。
宗政煦浅品一口,挑眉看来,这是长别后我二人第一次认真对视:“开元王一切平安,现居于帝子居,月穆且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