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抱着熟睡的孩子用钥匙拧开家门,刚进去,就听见侧卧里朱慧琴两口子在嘀嘀咕咕。她将孩子放到主卧,用棉被和枕头围成一个圈儿,再将房门轻轻掩上,然后站在侧卧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公婆。
朱慧琴将脸扭在一旁,不知道是不想搭理她,还是觉得刚刚闹了那么一场之后没脸搭理她。
“满意了吗?”南笙开口道:“如果满意的话,就请离开吧。”
“南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广武轻咳两声,抬头看着南笙。
“就是您理解的那个意思。”
“你这是要赶我们?”
“不是赶,而是请。”南笙靠在门框上:“我跟赵阳结婚十年,自认算不上那种特别孝顺的儿媳妇,但也大差不差,不算是那种特别糟糕的。”
“我们没说你不好。”赵广武道:“你妈她就是那种人,她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南笙笑了,自嘲中又夹带着几丝嘲讽的那种:“爸,妈,说句不违心的话,打从我同意做赵阳的女朋友那天起,我就是把你们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看待的。大三那年实习,我满共挣了不到六百块钱,我给你们还有我自己的爸妈买了一模一样的保暖内衣。结婚这些年,我爸妈有的你们有,我爸妈没有的你们还有。”
南笙说着鼻子一酸:“我自己的妈妈生病,我这个做女儿的都没有陪她去过医院,可她生病,是我抱着孩子跑前跑后的挂号咨询,就连医药费都是我这个做儿媳妇的给掏的。逢年过节,也是我催着你们的儿子回家,催着他给你们打电话问好。可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
“我们怎么对你的?”赵广武低声道。
“您非要我把话说清楚吗?”南笙抹了下眼角:“怀孕七个多月去医院产检,就因为医生一句孩子皮肤颜色看着不太对,您的妻子我的婆婆就让我把孩子给打了。七个多月啊,且不说那个孩子生下来就能活,单是对我的影响你们都没有考虑过。”
“那我不是为你好吗?”朱慧琴张嘴吼道:“孩子有问题是人家医生说的。这万一生下来是个病孩子,拖累的还不是你这个当妈的。我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医生是这么说的吗?”南笙反问:“我记得清清楚楚,医生说的是,孩子胸腔里有积液,但这属于胎儿发育过程中的正常现象,会随着孩子发育逐渐消失。即便会有问题,也只需要在出生后做一个小手术即可。医生的建议是,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后再到上级医院复查。”
“那不还是有问题吗?这做小手术孩子不受罪,家里不花钱啊。”
“钱钱钱,您这眼里就只有钱是吧?”南笙怒道:“就算是要花钱,我们能花着你的钱吗?我们需要你花钱吗?”
“你别跟我厉害,我不跟吵吵,你现在跟我翻旧账了。”朱慧琴扭着身子面朝墙壁。
“我不是在跟你翻旧账,我是就事论事的给你讲道理。”南笙挺直脊背:“你口口声声说着要把我当亲生女儿,你当了吗?我的儿子有问题,你连问都不问医生一句就让我把孩子给打了。你女儿的孩子有问题,你却千叮咛万嘱咐,说让她多跑几个地方看看,说单独一个医院的医生看得不一定准,让她别随便做决定,说孩子月份大了,打胎伤身。”
南笙大声道:“怎么?你女儿是凡人,我就是超人。你女儿打胎伤身,我就百毒不侵。”
“你妈那是好意,就是话没说明白让你给误会了。”赵广武帮妻子掩饰。
“误会?一次是误会,两次是误会,我还能次次都误会!”南笙的情绪也开始爆发:“我带孩子熬夜,她说是因为我不会带孩子,没有合理安排好孩子的睡眠时间。她女儿带孩子,她就又是可怜,又是心疼的,恨不得代替她的女儿受苦受难。”
“是,我知道婆婆不是妈,不可能对女儿跟儿媳妇一视同仁,但她也不用在我崩溃无助的时候,磕着瓜子嘲笑我吧。”
“有这事儿?”赵广武蹙眉。
“有还是没有您回去问问我奶奶,也就是她婆婆就知道了。”南笙用肩膀抵着身后的门框,“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她当时的样子。她就像我现在一样,靠在门框上,一边欣赏着我独自带孩子的无助,一边嚼着黄豆,磕着瓜子,幸灾乐祸。”
“让我想想她说什么来着?”南笙低头,轻笑:“这黄豆真香,这瓜子味儿也不错,可惜你正在坐月子吃不了。我坐月子的时候可没像你这么狼狈,我那时候有你姨还有你姑奶奶照看。这女人生了孩子就得多休息,你看看你,瘦的跟个鬼似的。”
“这是你妈说的?”赵广武瞪了朱慧琴一眼:“南笙说得都是真的?你是不是个缺心眼儿!”
“我没说,她那是诬赖我呢。”朱慧琴道:“谁说的让谁死爹妈。”
“您老人家敢发个更毒的誓吗?”南笙道:“您亲爹亲妈都走了多少年了,别说棺材里头的白骨,只怕连棺材盖儿都烂完了。”
“这就是我最毒的誓!”朱慧琴转过脸来,“谁说的让谁死爹妈。”
“你能不能闭嘴!”赵广武吼了朱慧琴一句:“你还嫌这个家不够乱是不是?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你这么一个败家的媳妇儿。要我说,这家变成这样都是你的责任。就你这张没把门儿的嘴,把多少好事情都给坏了。“
“怨我,都怨我是不是?赵阳他怨我,赵宁她埋怨我,现在就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