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燃被她简短的两个字逗笑了,虽然笑容里仿佛极力掩藏着什么。
“你开什么玩笑李无愿?失手?我们让你杀的人是陈茜不是那孩子,人跟鬼你会分不清吗?”
他的语速虽然还算很正常,但抓着对方肩膀的手指几乎要扣进皮肉,这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李无愿神情恍惚地望着他:“分得清。”
“那你为什么要承认孩子是你杀的!”许燃低声怒问。
李无愿缓缓地垂下眼睫,那模样实为不知从何说起,但落在此刻的许燃眼里,无异于做贼心虚的表现。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忽而嗤笑。
“算了,你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肯说,什么也不愿说,我根本拿你没办法。”
李无愿愣了一下,道:“你说过你不会怪我的。”
许燃松开她,抬手扶了下眼镜,道:“那至少也得看是什么事。”
李无愿:“所以你要抓我吗?”
许燃语气漠然:“我可没那个权利。”
李无愿听罢,微微侧头,目光不知落向医院里何处的阴影。
“不劳你动手,他们已经来了。”
许燃怔愣了一下,随后朝她所看的方向看去——
某些异于常人的身影在来往的人群中时隐时现。
可他几乎想也不想,下一刻拉着李无愿就往医院门口跑。
出了医院,一把将对方塞上车,发动车子,直将油门踩到了底。
李无愿被车子的急速启动弄得脑子一昏,不解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少废话,安全带系上。”
许燃目光平视前方,将车子一路开往六道村的方向。
眼看水泥路过渡成了凹凸不平的土路,李无愿似乎明白过来,语气疏离地道:“没用的,走到哪儿都躲不过的。”
许燃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冷冰冰地开口:“它们是哪儿来的?”
李无愿:“地府。”
许燃拿余光瞥了一眼她冷清的眉眼,道:“因为你杀了人?”
“是。”
“是个屁!”许燃咬牙骂道,车子在路上颠簸得极其厉害。“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哪一件不是妖魔鬼怪作祟,怎么不见地府派人来管?”
李无愿:“他们有他们的命数,我和他们不一样。”
许燃越听越气,忽然踩了刹车,手掌重重地拍在方向盘上。
“那你告诉我,你他妈究竟是什么人!”
他呼吸粗重,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李无愿的脸。
“还有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李无愿静静地眨了几下眼睛,眼底仿佛沉了无尽哀伤无奈:“我不能说。”
她说完,眼前一暗,只见许燃忽然倾身过来,一拳砸在她耳边的车窗上,玻璃瞬间龟裂,如同蛛网一般。
他离她鼻尖不过一寸,语气冰冷:“好,假如你还想让我相信你,就把你在朱芳梦境里的经历全部说一遍。”
他侧头,看了一眼车尾远处缓缓跟来的一群鬼影,随后低眉替她系好了安全带,在她耳边道:
“我要听实话。”
车子再次启动,山路崎岖,速度却丝毫不减。
天色不知为何变得阴沉。
张司阳正躲在家里睡午觉,突然被村长的敲门声吵醒。
据说朱芳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了死胎,而许燃打电话叫他去招待所一趟。
张司阳立刻风风火火地下了山,一赶到招待所,就直奔许燃房间,踹开了门。
“奶奶的!老子就知道要出事!这个孽障!”
进门的那一刻,却呆了一下——只见李无愿被绑在椅子上,桌子上准备了很多符纸、朱砂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许燃正在拿眼镜布擦拭镜片,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扔了布,走过去把门关上。
“啥意思?你亲手逮捕?”张司阳一脸不敢相信。
许燃戴上眼镜,道:“是有嫌疑,但没证据。”
张司阳:“那肚子的娃都死了!还不是证据!”
“你先过去帮我画符,我慢慢说给你听。”许燃道。
张司阳以为他是要用来对付李无愿的,二话没说就走过去坐下,提笔沾朱砂,往符纸上描着稀奇古怪的东西。
“诛妖我可没多大能耐。”
许燃摇摇头:“我要驱鬼的。”
张司阳顿了顿,提着笔看他。
许燃瞥了李无愿一眼。
“她告诉我,当时她在朱芳的梦境里见到陈茜,对方不是她的对手,便在死前讨饶,口口声声说一旦杀了她,朱芳的孩子也活不了。”
张司阳充满怀疑的目光变了味,语气拘谨:“这不对啊这……”
许燃:“不错,这跟你所说的正好相反。”
李无愿插嘴道:“所以我不信,下手杀了她。”
她阴沉沉地说完,神情不甘。
“可孩子还是没了。”
张司阳或许是半信半疑,语调阴阳怪气:“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继续画,”许燃敲了敲他面前的桌面,继而双手环臂,“这个范家的事还真是挺多的,你确定他们祖上清白?”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人活一张皮,谁也不清楚那张皮后头的事儿。”
张司阳头也不抬,但还是能想象出他的面带鄙夷的模样。
许燃沉吟不语,随后走到李无愿跟前,居高临下地围着她转悠。
“所以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那孩子的死究竟是不是因为你,仅仅因为陈茜的一句话所以你就承认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