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与他,喝酒对酌,赏月纵马。
而后余生,唯见我往,不见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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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第一次遇见,是江南的小祠堂。说是祠堂,由于破败早就成了一所没有人来往的破庙。他和一条小黄狗,就在那儿,安静的打坐。
温家是个大家,但是他还是喜爱这份宁静,从小就能比常人看破更多的他,曾被路过的一个老和尚夸赞为慧根清奇,百年一遇,但是温大将军是所向披靡的粗狂之人,自然是给予了那要饭的和尚一些银两,也不当他的话为真了。
但是他认为,这老和尚,一定是个高僧。于是他每日都去山地的破庙打坐,和那条狗一起,等待着高僧的再次来临。
打坐的日子一直平平常常,只是一日,寺庙外头传来了极大的呼声,他和那条小黄狗躲在了门后,看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少年被抬进了破庙,绑在了柱子上。那些衣着华丽的少年始作俑者们欢呼着喊道,“你就在这里饿死吧!没有人会在乎你的!你这个贱婢生的儿子!”
那些少年们对着那个人拳打脚踢,直到太阳要下山了,他们才欢欢喜喜地跑出了破庙。门口传来丫鬟们的呼叫声起起伏伏。
“殿下——殿下您在哪儿——”
少年们遁着声音走了,他才慢慢地从门后出来,蹲在了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少年旁。他看到少年的衣服被踩得破碎,他看到少年充满了泥土和灰尘的脸庞。
少年大概和他一般大,或者是更小,他用身上的帕子轻轻抹去了少年脸上的污渍,他看到少年巴掌一样白皙的脸庞,精致而小巧的五官,美得如同画里走出来一样。
他给少年松了绑,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了为了应付自己一天在破庙的粮食,放在了少年的前面。
少年抬起头来,清澈的双眸带着不解和讶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松开的双手,默默地低着头,开始吃起他给的糕点。
他很饿,他吃得狼吞虎咽。
糕点是温府的厨师做的,松软而香甜,少年把蛋糕都吃完了。
他猜想少年一定是一个有钱人家小妾的儿子,他遭受了欺负,吃不饱,穿不好。
他用手帕擦干净了少年的手,还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少年瑟瑟发抖的身上。他放少年回去了,他听到少年离去前,犹豫着对他开口说道,
“谢谢。”
他笑了笑,默默地在天黑之前跑回了家。
回去之后,他被温将军骂了一通,他告诉他,自己的外衣是在跌倒的时候弄脏了,便没有穿回来。他向温将军要了一些精致的衣裳,第二日,他再次去那个破庙打坐,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他把自己带的衣裳全部送给了少年,他还把多带的糕点给了少年,少年一边吃,一边看着他用骨头逗弄那条小黄狗。
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他以为这种生活会继续,但是当他再次来到那个破庙的时候,他看到的是被围着的破庙,他看到那群曾经欺人太甚的少年们,正在破庙里大喊大叫。
他们对着小黄狗又踢又打,还不断喊着,“今天想起来一看,发现那家伙竟然跑了,真是没用,既然如此,就让这条野狗消消火吧!”
他看到朝夕相伴的瘦弱的小黄狗被打得皮开肉绽,他想要冲进去,拯救那条与多年打坐陪伴孤寂的小黄狗,但是当他冲上前去,一个人拉住了他,将他拉离了这里。
是那个少年。
他拉住了他,轻声道,“别去,你会死的。”
他被拉到远处的小巷,看到了破庙突然燃起的火光。他愣愣地看着,那他一年复一年来静心打坐,他想要再次遇见那高僧而执念的地方,被燃成了灰烬。
伴随着那些人的大笑声,一切都如同嘲讽一样刻入骨髓。
他在破庙前找到了小黄狗的骨骸。那群人已经大笑着远去,他跪在地上,抱着那骨骸泣不成声。
他把小黄狗葬在了破庙门前常常玩闹的地方,伴随着他所有的记忆,快乐的,伤心的,伴随着对那高僧的执念与敬仰,伴随着他日夜敲着的木鱼,一同葬进冰冷的地底,封存起来。他转过头,没有理会在那里陪着他的少年,一个人离开了这里。
他开始放任自己,他从静心的少年变成了不羁的少年,从此花街小巷,流连忘返。
再次遇见的时候,是十年后。岁月让他基本忘记了年少的事情,抑或是不想要想起,但是当那个人再次出现的时候,所以记忆随之涌来。记忆里弱小不堪的少年变成了风度翩翩的青年,精致的眉眼长开了,弱小的身躯变得修长有力,唯独不变的,还是他那双毫无情绪的双眼。
他突然想说,你长大了。
那个少年,从“贱婢的儿子”,变成了人人可畏的“沐亲王”。
他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什么小妾的儿子。他血液里流淌着皇家高贵的血,他是皇子。
而后那个人,陪了他整整一世。他从花街流连的纨绔子弟,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与信仰。他想要在湖畔喝酒,那个人就建了一座对月而望的亭子。他想要看桃花,那个人在他的府上种满了桃花。他想要读经书,那个人坐在他的身旁,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待着他。
他们之间,似乎有种奇妙的关系,但是他不想承认,也不敢去揭开。
十年,二十年。
他从青年到了而立之年,再到了不惑之年,那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