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沛的昏招让萧渐离不明所以。
反而让城北那早已绷得紧紧的弦略微放松了一下。
就这么些微的喘息之机,给整个局势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摇摇欲坠的汴梁城,居然就这样撑下来了。
留下了满是悲怆与疲惫的南楚人。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进攻了,北辽人就好像拥有无穷精力的血肉妖怪一般。
战事的焦灼让所有南楚人都在期待黑夜的降临。
“打不赢了……打不赢了……”
有人的精神终于在这种高压下崩溃了,丢掉手中兵刃就往城下奔去。
然而等待他的……则是督战队的屠刀。
刀尖滴血,血滴坠落的青砖旁,早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崩溃的,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
所有人……早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然而就在这无比紧张的关头,突然有一个人从北方带着耀眼的光芒飞了过来。
整个人金灿灿的,宛若一轮明日。
“戍边军在北袭扰辽狗后方!戍边军在北袭扰辽狗后方!守住——要守住——这群辽狗要撑不住了!”
其声震彻云霄,犹如狮吼一般,回荡在整个旷野大地上!
就连远在皇城中的柴沛,都清晰的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很快,无数箭雨从下方飞起,朝着眼前人射去。
接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那无数箭雨根本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即便明明已经看见那些箭雨彻底洞穿了他的身子!
很快,萧渐离的奔雷箭就射了出来。
其威势让所有南楚人都将心揪了起来。
“仙师小心!”
话音刚落,南楚人松了口气,因为那诡异的箭矢直挺挺的射向那光芒万丈之人后,居然未曾碰到他的身体,就开始拐弯了,朝着一旁的空气中飞去,直到消失在了天边。
所有南楚人刚松一口气,就看到半空中十分突兀的出现一个狼狈的人影。
须发散乱的直接从半空中重重的跌了下来,摔在了汴梁城头。
北辽人退兵了。
然而这一次他们退却下去的时候,城头的人已经没有力气欢呼了,只想着赶紧躺下来休息一下。
烧水、造饭,这种寻常至极的事务已经不会去喊什么伙头军来了。
从城头铲上一块不曾染血的血块,直接丢进头盔中,直接就煮了起来。
若是能够得到换防的机会,才会有人发出些许歇斯底里的笑声。
那是庆幸自己还活着的笑声。
曾几何时,还在笑话城外的辽狗以卵击石。
可是……经过这惨烈的几日后,眼睁睁看着己方十几人甚至二十几人才能换掉一个的时候……
终于醒悟过来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看着摔在城头不停揉着屁股“哎哟”叫唤的人,那段城墙的守卫官立刻就跑了过去。
“仙师,你还好吧?”
“没……没事,嘶——你们主帅是谁?”
“是李相。”
……
坐镇兵部大堂的李玄自然也听到了那个传讯之声,连忙吩咐人去探明情况。
“哎!回来!若是战事暂休,让督战队也歇歇。”
“是!”
……
汴梁城中的督战队,怕是比奋勇杀敌还要累的一只队伍了。
一具又一具破了胆的尸体就在他们身前躺倒,没了任何声息。
汴梁城中的禁卫军早就烂了,根本毫无战力可言,若是在旷野之上,看到身旁无数条人命才能杀死对面一个人时,心中早就破了胆。
若不是身后还有晃晃屠刀,弃城溃逃之人怕是比比皆是。
“什么时候是个头……”
“快了吧……李相说,他们都没带粮食……”
“实在不想再砍自己人了……”
“刚才喊话之人是谁?”
“不知,戍边军……不是早就死完了吗?”
“谁知道,许是残部。”
很快,艾同安就出现在了城下,刚才已经坐下的几名士卒又都站了起来,口称“艾管事”。
“刚才的声音,你们听见了?可知是谁?”
“不知。”
艾同安摆了摆手,继续往城头奔去。
……
来的人是木沐,就是和连渤一同赴死,却侥幸存活的那名水修。
艾同安见到他时,他正在仰天大笑。
但是外貌上看起来,格外狼狈。
尤其是头上挽着的发髻,已经凭空消失了,只露出一大片头皮。
“……这多亏了我们安前辈,但萧渐离那狗贼真是厉害,潜匿了身形,居然还能将我射出来……”
艾同安好奇:“安前辈是何人?”
“安叙安无语,现在执掌戍边军。”
艾同安的脸色瞬间变了。
……
有关木沐带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汴梁城。
这当然令无数人振奋,尤其是南楚百姓。
甚至他们还将北辽人暂时休战的原因,都归结到了戍边军残部身上。
归结到了那个名叫安叙的人身上。
只是……
朝堂大佬们的关注点,自然和那些升斗小民不一样了。
“……既然编制尚在,为何不向朝廷汇报?”
“安叙又是何人?兵部可有登记在册?”
“那卢承林莫不是把戍边军当成私军了?!”
“陛下怕了,竟然说什么,真能打退辽狗,封他个王又如何……”
说话的人是贾京和宗霆,李玄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