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连山连绵的峰峦之间,风搅着雪,雪裹着风,掀起阵阵狂飙。雪时而零零散散飘着细碎的雪花,时而又滚滚团起漫天洒落的大片鹅毛。或是星星点点,或是铺天盖地,白皑皑,迷迷茫茫,一片混沌。
山峦、河流、道路、村舍,都变成浑然一体的雪原,到处都是银白色的世界一眼望不到边境。偶而也会看到天空放亮,可那太阳只有惨淡苍白的一丝温柔,却没了往日的亮丽暖和。
这雪停停落落连续下了将近半月之久,梁金两军也因为这雪停战近半月的时间。寒冷的天气加之严酷的条件都在时时刻刻吞食着每一个守护边境的官兵们的躯体。过了今天,他们仅有的一点口粮也吃完了。朝廷配送下来的军粮被大雪困在了几百里地的丘石屯,照这样下去,不用金兵来打就会全军覆没的。
“将军!”
“说!”
“据可靠情报,金兵在峡口以北三十里的地方开始朝山脚移动,估摸着再有两日就可以到达山脚。”一军探朝他低头拱手说道,因为寒冷,他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发抖。
夏奕寒一身整齐的盔甲也变得破烂不堪,可他还是用绳索紧紧地绑在了身上,近一年的残酷战争让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嘴唇泛起了一层白皮,稍稍一动就会渗出血丝,脸上沾满了灰,已经看不清原来的俊朗相貌,只有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透着让人不怒而怒、坚定的神色。
“知道了!下去吧!”夏奕寒此时的心堪比外面的天气凉彻心扉。转身从桌上端起油灯走到石壁前看着挂在上面的羊皮地图细细地思索了起来。
金国人从小就生活在这条件恶劣的边境,对于这样的天气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而他们这些中原将士们却是吃不消的。就算拼了命去适应了这里的天气,但还要保存实力对抗那些强悍而凶狠的金兵,实在是有些牵强,加之大雪封山,粮草又不足的窘境已经把他们快逼上绝路了。
若是没有这场大雪,或许他们还有机会……
“将军!不如书信给右翼军苏将军,让他们派人前来支援!”他手下的一名少将焦急地在旁边提议道。
夏奕想都不想就摇头道:“不妥……右翼军苏将军他们守着的正是通往我们大梁的重要通道,若是向他们借兵力,岂不是直接把金兵放进来吗?!此事万万不可!金狗们是巴不得我们用这步棋。”
那名少将急道:“那可如何是好!我军现在眼看着粮草就要断绝了,朝廷送的粮草还拦在半路,那狗日的金兵兔仔子们,瞅准了这个时候给我们当头一棒啊!小的担心……担心……唉!”
他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也不忍说出那让人心灰意冷的话来。
他的担心夏奕寒又何尝不知,但是,孰轻孰重,他还是要掂量着去考虑的。
“周四!”
“在!”
“传令下去,全军警戒!”
“是,将军!”
少将得令转身出了帐篷,一股寒风夹带着大片的雪风伺机窜了进来,让他的心神更沉静了几分。
腊月二十三,由于梁军粮草断缺,金兵连夜攻进梁营,夏奕寒领兵誓死抵抗,经一天一夜的奋死拼搏却终究不敌金兵,全军溃败,金兵生擒夏奕寒,占领祁连山北麓一带。
战报传到京城已是三日后,皇甫锦坐在金銮殿上,面色凝重地看着满朝的文武百官,大殿之中静得犹如夜里无人之时,谁都不敢发一言或是提个什么建议。
“你们是打算让朕在这里等着你们进言献策吗?”凛冽的声音寒凉彻骨,众人皆是冷意渗出,抹着冷汗纷纷下跪,大呼:“不敢!”
“不敢?!朕倒是看你们个个胆大包天!!”皇甫锦满脸的戾色,一反手掴在了龙椅上。
众百官皆是吓得不清,可是他们也是没有办法。金兵如此强悍,派了那么多的官兵前去镇压都是节节阵退,加之现在边境天气恶劣,无疑是雪上加霜呀!
右相夏柏得知儿子被金兵掳去心中焦急不已,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想办法去解救才好,拧起的两根眉毛快打上结了。
“皇上,臣有一计,还望皇上定夺!”这时,从文官一边站出一位身材单薄之人,看他的腰带也只是一个四品官阶。
皇甫锦冷声道:“说!”
那人缓缓说道:“正如大家所知,如果不是天气恶劣的原因,我军根本不可能输于金兵。金兵能战胜无非是占了这次的天时地利而已。加之此时他们定是士气高涨,若是继续这样趁胜而战的话,怕是……”
“废话少说!说重点!”皇甫锦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那人又继续说道:“下官的意思是,想请皇上与他们讲和,暂缓战事。”
“讲和?!”皇甫锦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似在思考。
“放肆!我们大梁国岂能低头向那金狗小国讲和的?!你分明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旁边一老臣站起来厉声斥责了起来。
“听他把话说完。”皇甫锦冷声打断了他。
那人看了一眼那老臣又道:“论起打战,我国此时并不适合,若真要强取的话,只会伤得更重。皇上不如先跟他们讲和,都一切稍稍稳定之后,再来个措手不及,岂不更好。有时候,一时的忍让才能获得永久的胜利!”
一时间,大殿里又陷入鸦雀无声。
“哈哈……好!说得好!就依你之言!”皇甫锦突然龙颜一展甚是高兴,这退一步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