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缓慢道:“其实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你作为一位视财如命的小乞丐,那日明知水渠埋了许多钱财,为何不偷,却去偷了两枚不知效用、不明来历的丹药……?”
“我想,最好的解释,应是你当时便注意到它们奇特的地方,甚至早早得知它们的存在,专程去偷它们。”
“偷完宝丹,你本可悄mī_mī地走,但你偏不,非在渠边纵火,又是为何?难道你真真这么笨,不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我看也不是。”
“或许当时你便知道我跟在你身后,于是通过纵火,将我陷于危急境地,逼我与你一起跑。”
“若我能跑脱,你便有充分的理由,再次接近我。若我跑不脱,有我在后方吸引火力,你也多了安全脱身的几率。”
“甚至你想通过那次危难,看看传闻与大将军相识的屠龙帮会不会认我这个人。”
“若认,便如之后在牧扬城发生的那一幕,你肆无忌惮地装蒜装乖,交出宝丹,之后以有偿作他们眼线为由,一边取得他们的信任,一边继续接近我。”
“可是……你为何非要接近我呢?”
“大抵是你知道,将军府是因仙人入罪,便认为在我身上,也会有仙家的线索,所以我前脚离开将军府,你后脚便‘恰巧’在野外找到我。”
“如今经过偷丹一事,你成功取得屠龙帮的信任,但你的目的可不止是钱。于是你一边与屠龙帮打好关系,认为屠龙帮有与我合作的可能,你打动屠龙帮,便相当于打动了我。”
“一边还想博取我的信任,以防我与屠龙帮谈不拢,你还可以继续跟着我。但要让我这样的人相信你,打感情牌是不可能的,你便干脆为自己塑造一个爱财第一的模样,前脚发誓不会害我,后脚说出诸如‘打折给钱把你赎回来’、立马跟我走、摆脱屠龙帮这样的话。”
姜迎看着七月霜,小小的茶杯掌在掌心,缓慢旋转,如同催人眠的漩涡,不断吞噬人的意志。
声音低细得如同探入脑内的毒蛇,一点一点麻痹人的神经。
“——所以你接近我,究竟何人指使?”
“你也是王朝的人,亦或者,你的背后另有势力?”
七月霜盯着那个茶杯,逐渐察觉视线变得模糊。
听完姜迎的话,她晃晃脑袋,嘟哝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个……你是不是在茶里……下了药?”
姜迎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你若回答听不懂,我便回答你——没下。”
“你若老实承认,我也老实告诉你,我下的是什么毒,解药在哪里。”
七月霜瞪大眼睛:“你?!”
姜迎将两张揉过的白纸拍到桌上,上面还有一些粉末,显然是某种药粉的包装。
七月霜捂住自己的脖子:“你……你什么时候……”
姜迎道:“什么时候买的毒?——正是方才,上药铺买药的时候。”
“我出身于将军府,阿娘又是在山寨长大的,什么药兑什么药有什么作用,我一清二楚,你若不信,大可现在便走,看看半个时辰以后,你还能不能活——当然,你想离开这里,也不是这么容易。”
“你!”七月霜气得两眼通红,脸色却又一片发白。
姜迎不再说话,慢悠悠喝茶,慢悠悠地等。七月霜僵持半天,见她不肯让步,又发觉头脑越来越迷糊,身体也有愈发严重的不适感,终于开口:“你特意让我上来住,根本不是为了方便沟通,而是给我下毒,逼我说实话,是吗?”
“是。”
“但我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真的是你想多了呢?”
“那你现在也不过巧合头晕,半个时辰后,又巧合死掉。”
七月霜咬了咬牙,不甘地看着她。
半晌,见她仍不松口,亲自跑到房里各个地方搜,又一无所获。之后身体越来越疼痛难忍,时间快到了,七月霜终于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够了,我说!我说!……说完你得立马给我解药!”
“你很聪明,方才你所推测的,几乎全对,但只有一样——我不属于任何势力,我只有我自己。”
“我自许多年前,便意外在会春城的小巷偷听到官差说闲话,得知大将军可能曾入仙境,或藏仙丹。”
“后来听到圣人赦免你,我想你出来,应该也会去寻找仙境吧,便做了一个计划,跟着你走。”
“我不想过乞讨的生活,只想到一个能让自己变得厉害的地方,做人上人,最起码不必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我想即便世上无有仙境,至少也会有仙人和仙丹吧?不然堂堂大将军如何被陷害,又如何得赦免?再说我确实自酒醉的屠龙帮帮友口中得知,他们身怀仙丹,所以我将两者连到一起,设成个局接近你,本来想着在这段时间慢慢探听真相,顺道争取让你相信我,把我带走……”
说到此处,七月霜看向姜迎:“所以你一开始便看透我了?……还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好在今天下毒逼问我??”
姜迎不置可否:“你无需关心。而你的片面之词,也并不可信。”
“那你要我怎么做?”
姜迎放远目光,思索了一阵。
随后她道:“无论你属于何方势力,接下来,我有一套能同时甩开屠龙帮与王朝之人的方案。”
“你若想证明自己,以后无论何人找你,给你多少钱财,亦或拿你性命要挟你,你都按照我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