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里人多，江小池和宋老二一左一右把张婆子护在中间，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挤了。
售货员看眼张婆子：“把老太太请来也没用，贵重商品一经售出，盖不退换！”
大顺子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小声问宋老二道：“横着你们上午过来也受这小娘们气了吧？”
宋老二一手捂嘴小声应道：“还成，在丫头嘴底下也没烙下什么好！”
大顺子感慨：“那怎么就不知道长点记性呢！”
大顺子是谁？虽说同样从甜水村出来，但天生就带一种上等人的气势。当然，大顺子穿的可比江小池和大顺子好不少。
售货员嗓子尖，正是人来人往买货的时候，呼啦一下，立马围过一群人。
附近柜台的售货员都抻着脖子往这边瞅。上午围一圈，下午围一圈，平时钟表专柜东西贵，显得冷冷清清的，今儿反倒热闹起来了。
大顺子抖了抖的确良汗衫的衣领子，又把熨的笔直的裤线嘚瑟嘚瑟：“呦！真看不出来，来百货大楼买块表还得你们领导亲自接待啊！”
售货员那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一听是要买表立马满脸堆着笑：“呦！误会了！还以为孩子偷家里钱，家长找过来了。”
大顺子皱眉，看眼江小池又打量宋老二，不敢相信的瞅着售货员：“凭你的眼神，跟大家伙分析分析，我算哪门子家长呢？”
人群里一阵哄笑，售货员有点挂不住脸。“身后不还是有老太太嘛！小伙子，你也不没啥话都往自己个身上按吧！”
大顺子：“横着，这事还是我不对呗！搁哪看出人身上有钱就一定是偷的？你觉悟那么好，怎么不打电话报警啊！”
售货员有点局促：“都是误会，早就解开了，你要看哪块表，我给你拿试试？”
说着售货员就奔里面位置最明显的梅花表伸了过去。
大顺子：“打住！封资修的东西，小爷嫌戴胳膊上硌手！”
售货员犹豫，手又伸向上海手表，大顺子：“那玩扔不得用侨汇券啊，我一个乡下来的上哪淘弄那玩扔！”
售货员又吃瘪，犹豫再三又把手伸向北京双菱。
大顺子顿时炸毛：“哎呦喂！我说你一个卖货的诚心给我添堵是吧，上午你刚卖我兄弟一对情侣款，你让我一大伯子也戴这么一块，回去膈应人家小两口呐！”
售货员：“那这位小同志，你自己点，你觉得哪块表合适，我再给你往外拿。”
大顺子招呼宋老二，两人就在柜台前忙乎来，碰上真带钱过来买表的，一路歪嗑挑毛病。两单生意没成，售货员气的直窝火。
江小池怕张婆子站的乏：“奶，要不我们去旁边椅子坐坐？正好让大顺子帮我顺顺气。”
张婆子唏嘘道：“你说这城里的姑娘也真是的，长得都溜光水滑的，咋就瞧不起咱乡下人。等老二他们考上大学，我说什么得回村待着，我可不想受这份窝囊气。”
这时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出面把售货员叫了过去，不一会又换了一个营业员过来接待大顺子和宋老二。
大顺子不依不饶：“咋就这么给弄走啦？我们受了一天气，怎么的也得给个说法啊！”
新售货员：“我们领导把她叫出去肯定是要批评教育，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大顺子：“得！我们今天反正没事，我们小哥两就在这等着，看你们领导能给什么说法。贫下中农攒点钱容易吗？过来买点东西还让人挤兑，平白无故就往人身上扣小偷的帽子。”
大顺子说着学郭志友架势：“你过去把你们领导给我找过来？是他们家亲戚还是怎么的，就想这么把我们打发走了可不行。”
新售货员没辙，冲同事使了使眼色。
不一会，领导打扮模样的男子领着哭着梨花带雨的售货员从办公室里出来。
领导客气的跟大顺子握了握手：“平时教育不够，给顾客添麻烦啦！”
大顺子不屑：“跟我说没用啊，心里最不得劲的得数我兄弟和弟妹呀！”
领导看眼江小池和大顺子，虽然农村孩子都结婚早些，可瞅眼江小池那小身板，这也太小了吧！
为了把大顺子这个瘟神请走，领导又把姿态放了放：“经过决定，我们这位同志罚写检讨一份，扣除当月奖金，留用查看，如有再犯做开除处理。”
大顺子对这个处理比较满意，售货员也是铁饭碗，没有让人下岗的道理。
大顺子刚想点头，谁知江小池在身后神来一句：“是换岗留职查看，还是原岗位留职查看呐？”
大顺子也反应过来，差点被钻了空子：“你得把这事考虑清楚，要是考虑不明白我去县公社讨说法。哪位领导家属啊，也不待这么包庇的啊！”
最后一句是大顺子自己蒙的，不过一说一个准。售货员这么好的位置，要是没有点门路，你就是脑袋上长朵鲜花你也求不来。
“这……”领导有些为难。
大顺子会看眼色：“你不用为难，礼拜天我也不信公社里一个办公的都没有。见谁我都申申冤，你个百货大楼不也是为人民建的吗，怎么还让人民过来看脸色！”
县城不大，百货商场刚开业不长时间，这要弄出这么大动静不好听不说，也不好向组织交代。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自家员工狗眼看人低，上午闹一会不说，下午又折腾这么一出。
宋老二一旁开方子：“可以先换个岗，在基层多向同事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