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块青稠的料子,因包袱只打开了一个角,并不能看到全貌。
再打开一层,才露出了里头绣工精巧的纹饰。
她心里有了猜测,将手缩了回来。
“这我不能收。”
似这等青稠的料子,是专用于做嫁衣的,而且得是那种体面的人家才用得起。
似她们这样的出身,穿了也是糟蹋了衣裳。
她甚至不敢拿手去碰,就怕自己满手的茧子刮花了这样的好料子。
陈氏将手中的包袱往孙兰手中一塞:“既然是给你的,你便收着,往后只需心向着我家,便也算没有辜负了我们的一片心。”
孙兰压下泪意,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地被她咽了回去。
她知道,元家心诚,她若是再拒绝,便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
她只将感激的话留在了心里,只想着日后一定要千倍万倍地报答才好。
陈氏也是没想到,他们家中只用了一件最普通的嫁衣,就将孙兰的心收得服服帖帖,从今往后,真的全心全意只为了他们家,连一丝异心都不曾生过。
此时她对着孙莲道:“这身衣裳也不知合不合身,还需借一借你的屋给兰儿试上一试,若有个不合身的,我还能带回去改改。”
孙氏见此,忙对着孙莲吩咐道:“莲儿,快去。”
孙莲应了一声,拉着孙兰进了自己屋里。
她显然是比孙兰还要高兴。
“兰儿,我方才囫囵看了一眼,没看太清,你快穿上让我看看。”
孙兰见她期待,将包袱四角都摊开,把嫁衣取了出来。
露出了里头的木盒。
孙莲极为好奇地将木盒拿在了手上。
“这个木盒里又是什么?”
虽是这么问,倒没有自己上手去开,而是将盒子递给了孙兰。
待孙兰将木盒打开,拿出里头的绒花时,
孙莲眼里已满含了羡慕:“兰儿,你可真有福。元家什么都替你想好了,不仅给了嫁衣,还给了绒花头饰,这下你可是能体体面面地出嫁了。”
不仅如此,恐怕还要羡煞了全村未出嫁的女郎呢。
孙兰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在眼底氤氲:“嗯。”
“你快将嫁衣换上,我姑婆她们可还等着呢。”
这嫁衣里三层外三层颇为繁复,待她们将衣裳换好,已过了好一会。
此时的孙兰完全是换了个人似的,便是与她多年姐妹的孙莲都有些看呆了去。
“兰儿,你穿这身嫁衣,可真好看。”
孙莲不免想到了自己。
她也是定了亲的,婚期也已近了,就在两月后,只她家中的境况,也只是够她做身新衣的。
原先她对着那身新衣倒还颇为高兴,今日看着孙兰的,心里也有些没滋味。
倒不是对着孙兰,只是对自己的未来,莫名地忐忑起来。
孙兰看着身上的嫁衣,爱惜地摸了摸,只手上都是茧子,她也不敢用力,只轻轻用手拂过。
没一会儿,眼里已是挂了泪。
自她知事起,面临的就是做不完的活,爹娘只顾着使唤她,从不问她一声累不累。
有时连饭都吃不饱,甚至还有好几次饿晕在田间的,回去不仅得不到好脸,还会因做不成事被一顿好打。
她从不敢有怨言,甚至都忘了,自己也是需要有人关怀的。
元家的这件嫁衣,不用说都知道是用了许多心思在里头。
只是她何时被人这样用心相待过。
“兰儿,你怎的哭了,你该高兴才是。”
孙兰忙是将泪抹了:“我是高兴的。”
“我们快出去吧,莫要让姑婆她们久等了。”
陈氏原还有些着急,待看到自外头进来的孙兰,哪还想得到别的,只觉得满室生花了,她甚至感觉到整个屋子都亮堂了几分,她赞许地点头。
“瞧着是正正好的,那我便放心了,家中另还有事,也不多留了,这便告辞了。”
孙兰要出门去送,被陈氏阻了,她又看着自己身上的嫁衣,也知道此时不好出去,便将人送到了堂屋外。
随后将衣裳换了回来,刚放到包袱里。
听着孙莲支支吾吾地开口:“兰儿,我想与你商量件事。”
“何事?”
“我那婚期是两月后,你身形与我差不多,我想着,你那嫁衣到时可是能借我穿上一日?”
她那件新衣与孙兰的嫁衣想比,那可真是天与地的区别,她也想穿一件真正的嫁衣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出嫁。
哪怕这件嫁衣是人穿过的,她也毫不在意。
孙兰垂下头想了想,这身嫁衣是万万不能带去自家的,到时想都不用想会被自家爹娘拿去换银钱。
她原本就打算将嫁衣给孙莲保管,只是这样贵重的东西,即便她和孙莲多年的情谊,她也不敢完全相信。
就怕她万一有个疏忽,或不尽心之处,让嫁衣有了不妥。
孙莲提出的这个要求,倒是让她心中一动。
“你要想借这身嫁衣,倒也可以,可我也有一事托你帮忙。”
孙莲马上点头,连连保证:“你说,只要我做得到,我义不容辞。”
“你也知,嫁衣我不能带去自家,我将它托付给你保管,待到出嫁那日,你需在族人眼皮底下将嫁衣给我送来,需得人尽皆知才行,到时你要亲手将它交到我手里,在那之前,无论谁人来说,你都不能将嫁衣给出去。”
就这要求,孙莲哪有不应的,孙兰的嫁衣便是她的嫁衣,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