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女人,苏玉珊自是晓得生孩子就是到鬼门关走一遭,拿命做赌,异常危险。若是别的使女遭遇这样的境况,她肯定会催弘历赶紧过去陪着,然而金敏靖不同。
金敏靖的所作所为极其歹毒,招招都能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若非弘历偏向于她,只怕她早就死两三回了,两人之间仇深似海,苏玉珊怎么可能为自己的仇人求情?
她没说话,垂眸默默的舀了一勺虾仁粥送入口中,弘历紧握着筷子,下颌线紧绷,没有起身的意思,棋嬷嬷在旁苦口婆心地劝道:
“四爷,金格格的情况很不妙,不论她做错了什么,终归是皇上赐予您的使女,就算不看她的面子,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您也该去一趟,以免留下遗憾。”
棋嬷嬷话音才落,忽闻筷子拍于桌面的清脆声响,吓得她不敢抬眸,赶紧提裙跪下,“四爷息怒,老奴也是为着皇室血脉着想,只盼着您的孩子平安降生啊!”
怒视于脚下的棋嬷嬷,弘历眸闪愠色,满腔愤慨,终是没说什么,只偏头对苏玉珊温声道:“你先用膳,我出去一趟。”
苏玉珊连抬眸都懒得,更未接腔,继续搅动着碗里的粥。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嬷嬷也跟了出去,屋内只剩她们主仆二人。
常月生怕主子不高兴,赶忙在旁劝道:“四爷只是为孩子而已,并非真的在意金格格,您别放在心上。”
弘历是为谁,重要吗?苏玉珊一早就料得到,等金敏靖生孩子之时,局面便会有反转。她一直没敢再一次对弘历敞开心扉,就是想看看,金敏靖生下孩子后,弘历会如何待她。
好在这一次苏玉珊没有抱什么期望,她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使弘历真的接金敏靖回府,她也不会再生气难过,无非是继续将心门锁死,仅此而已。
别院之内,稳婆们焦头烂额,一直在教金格格如何使力,她却始终不配合,总在分神往外望,
“四爷呢?四爷来了吗?我要见四爷!”
已然到场的弘历懒得进门,只立在外屋,闷声应道:“我在这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金敏靖喜出望外,惨白疲惫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四爷,您终于来了!妾身好害怕,妾身想见见您,我怕我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您了啊!”
稳婆在旁劝道:“格格,生孩子这场面太血腥,男子不可入内,四爷就在外头,一墙之隔,您只管安心便是。”
此乃规矩,弘历不可能为她而破,金敏靖是知道的,无妨,只有他肯来就好,至少能证明,他心底对她还是有一丝丝在乎的。
金敏靖心下稍慰,忍着痛楚扬声唤道:“四爷,您可千万别走!一直陪着我,好吗?”
弘历肯来已是极为勉强,金敏靖这般啰嗦,他越发不耐,沉声嗤道:“你少说些话,有力气不如攒着生孩子。”
未免惹恼四爷,棋嬷嬷亦小声劝道:“格格勿忧,四爷就在外屋,您放宽心,尽快把孩子生下来,若是闷得太久,对孩子和您都不利啊!”
金敏靖一听这话吓破了胆儿,再不敢说废话,乖乖的遵照稳婆的吩咐,等到阵痛时再用力,可她毕竟没经验,使力有误,孩子一直卡在那儿,疼得她直哭。
她这辈子没遭过这样的罪,只觉自个儿快要撑不下去,惧怕的金敏靖哀嚎连连,忍不住又生奢念,
“四爷,倘若……若我这次能侥幸活下去,您能不能,带我和孩子回府?”
这就开始跟他讲条件了?她真的以为自个儿揣个孩子便是祖宗了吗?弘历不为所动,冷声揶揄,“濒临鬼门关之人,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
他没应承,还说那样的狠话噎她,金敏靖心顿凉,哭得更厉害,浑忘了要继续使力,棋嬷嬷焦急不已,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无奈之下,棋嬷嬷只好出去劝四爷,
“四爷,人在极度危险之时总想抓一根稻草,您就暂且应下吧!好歹给金格格一丝希望,她才能专心生子啊!”
这两人一唱一和,弘历眸光一凛,越发觉得她们早有预谋,“拿命威胁我应承,到时再说我答应过,不得反悔,迫我接她回府?棋嬷嬷,你们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啊!”
棋嬷嬷心下一窒,眸光闪烁,讪笑道:“四爷说笑了,老奴哪敢威胁您呐!”
她们倒是会谋算,偏偏弘历软硬不吃,“生死有命,她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当初她耍那些个阴狠手段之时,可曾想过自个儿会遭报应?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跟爷耍心机?爷可不吃这一套!她是否活着,孩子能否生得下来,爷都不在乎,她爱生不生,少在这儿装可怜!”
弘历的这番话,说得金敏靖心底拔凉,他已经这么说了,她还能如何?只能自己争点儿气,努力生下孩子,保住性命。
金敏靖暗自祈祷着,这回一定得生个男婴,唯有如此,才能得熹妃娘娘庇佑,改变自己一直被冷落的命运。
再一次阵痛来临之时,金敏靖紧攥住嬷嬷的手,咬着牙拼尽全力的使劲儿,她的鬓发已然汗湿,力气越来越弱,很想睡一会儿,可一想到自个儿还没有见着弘历,愿望还未能实现,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放弃,煎熬了这大半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啊!
她的命运即将改变,她决不能出事,定要顺利的生下这个孩子,方能博得弘历的关注……
折腾了许久,夜已深,亥时已过,弘历才回府,初夏的夜依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