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这话问得无意,却极其犀利。
若是没有这一段意外,也许傅清会听从长辈们的安排,娶妻生子。
但他的人生却出了意外,先是失忆,而后遇见了一个女子,一个明明没可能,却偏偏令他心动的女子。
心一旦动过,他便不愿再做一只木偶,更不愿随意将就。然而他们所有人都认为皇帝赐婚是一种无尚荣耀,他应该接受,没理由拒绝。
可偏偏,傅清拒绝了。
苏玉珊本不想听他们闲扯,可五阿哥的声音那么大,她想听不见都难。
傅清的心思,她晓得,但那只是村子里的他,等回到京城,慢慢恢复记忆之后,他应该就会改变他的观念,依照世家规矩,听从父母或是皇帝的安排,与门当户对的女子联姻。
从傅清把她弟弟出事的消息告诉她,劝她回京的那一刻起,她就晓得,傅清是一个理智的人,会权衡利弊,不会被情绪主导一切,毕竟他的身后是整个家族,是以她不担心他会乱说话,也没侧首去瞧他,装作没听见,继续听着台上的戏曲。
眼看着傅清一直没吭声,弘昼不免有些着急,“你该不是为了苏格格的表妹,那位云芳姑娘而拒婚吧?”
弘历对外宣称云芳是她的表妹,这事儿苏玉珊是知道的,是以她并未反驳五阿哥的话。
然而傅清很清楚,眼下的局面与上回不同,若说是为云芳,似乎说不过去,毕竟云芳是汉女,即使两人在一起,他也不可能娶她为妻,只能纳为妾室,是以云芳不是他拒婚的理由。
和五阿哥皆在等着他的答案,他必须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免四阿哥又生疑心。
思量再三,傅清终于开口,“不是为云芳,是因为贝勒弘昌。众所周知,怡亲王忠于皇上,为了朝政殚精竭虑,他的其他儿子都还好,唯独长子弘昌,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若真的只是个纨绔子弟也就罢了,偏他心术不正,与理郡王弘皙走得极近。”
闻听此名,苏玉珊略觉耳熟,依稀记得,好似弘历曾与她提过,这弘皙是废太子胤礽的儿子,废太子逝后,胤礽被封为理郡王,原本他的王府在京城之内,但雍正帝登基后,命弘皙举家搬迁至京城之外二十里地的郑家庄居住。
这样的安排,看似有些不近人情,但对比雍正对待老八胤禩的绝情态度,弘皙已是极其幸运。
苏玉珊所知晓的,仅仅只有这些,至于弘皙人品如何,她并不了解,但听傅清这话音,说弘昌与弘皙走得极近,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好奇的苏玉珊侧眸细观,但看弘历的面色似是不太好,“皇阿玛只准弘皙一个月进京一回,弘昌居然还能与弘皙保持联络,看来感情颇深呐!”
点了点头,傅清道:“婚姻大事,不能只看眼前,得往长远考虑。弘昌若继续这般放肆,早晚会连累怡亲王府,我若是娶了怡亲王的女儿,难保不会被牵连。”
实则以怡亲王和雍正帝的亲密关系,哪怕弘昌真的犯事,雍正也绝不可能亏待胤祥的其他孩子,傅清根本不必担忧,但他必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那就只能拿这事儿做说辞。
弘历与弘昌素有恩怨,弘昼站在老四这边,自然也看不惯弘昌的所作所为,
“你的顾虑不无道理,防患于未然终归是好的,能避则避,谁晓得往后会不会变天。”
修长的指节闲敲着桌面,弘历冷笑道:“弘皙若是安分守己,皇阿玛自不会亏待他,但他若是心比天高,仍抱有奢念,就别怪这天地容不下他!”
关于弘皙的命运,苏玉珊并不了解,此时的她只恨自己没有熟读清朝的历史,对于很多人她都一无所知,以致于她听得云里雾里,还得默默捋着,才能勉强捋清人物关系。
虽说傅清找到了合理的理由,但弘昼还是没有放过他,继续劝道:“也罢,这个不合适,你就另外再选,皇阿玛一心想为你配一个宗室女为妻,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你得把握好机会才是。”
只可惜他根本不稀罕这所谓的福分,然而这话不能说,唯有默默藏在心底。
抿了口碧螺春,弘历闲声道着,“福晋时常与我说起你的婚事,你的额娘和妹妹都希望你能尽快成亲,男人自得先成家,方能安居立业。”
四阿哥当着苏玉珊的面儿催着他成亲,傅清还能说什么?未免四阿哥再起疑心,傅清只得颔首应承,
“四爷五爷说得极是,婚事我会上心,若有合适的,自当尽快定亲,不再让家人为我担忧。”
此时的傅清异常煎熬,他很想一走了之,却又担心四阿哥生疑,继而与苏玉珊闹矛盾,无奈之下,他只能强忍着继续作陪。
戏台上唱的曲目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却不知苏玉珊这会子在想些什么,她又是否能静下心来听戏。
实则苏玉珊也有些坐不住,倒不是因为傅清,是因为她怀着身孕,家里的坐垫皆是为她特制的,戏楼的坐垫虽柔软,腰部还是会有悬空,她坐不惯,只觉腰疼。
眼看着她扶腰蹙眉,似是不大舒坦,弘历侧过眸子,柔声询问,“可是坐累了?”
点了点头,苏玉珊细声回道:“腰有些疼,坐着难受,我想出去转转。”
她不舒坦,他当然不会勉强,随即向老五请辞。
心知皇兄对苏格格格外体贴,弘昼也就没留他,“成吧!你俩去转悠,我们就不打搅了,继续听戏。”
这两刻钟里,傅清一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