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回到家里,看见玉梅穿着一身半旧的棉衣裙坐在沙发上看一本杂志,看见玉兰进来,她收起手上的书,好整以暇地问玉兰:“今天有什么收获没有?”
玉兰换好鞋子,走到她边上往沙发上一倒,说道:“还行吧,就是路太差了。一路颠簸,我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玉梅戳着她的脑门说道:“你这都是自找的。想帮你朋友有的是方法,偏你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依我的想法,你不是说你同学家里人手艺不错?咱们工厂里面安排一两个人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你还偏要跑到这么个穷旮旯里去考察,你说你是不是脑袋有坑?有什么好考察的,你就是心软,给自己找事。”
玉兰翻个身,说道:“阿姐,他们只会织毛衣,放在咱们厂里浪费了。你是没看到他们做的东西,假如你看过了,你就会知道了,他们的手艺真的不错。等这批东西出来,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玉梅不以为然地说:“织毛衣有多难的,只要有图样,谁织不出来。你若说要找不到熟练的绣娘我还能信几分。织毛衣嘛,熟能生巧,真没多难。不过,反正做都做了,就随你吧,看你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
玉梅说的倒是实话,以前一家子大大小小穿的毛衣都是玉梅自己琢磨出来的。
一件毛衣穿几年,不爱穿了就拆了加一点新的毛线重新捣鼓一下,一件新毛衣又能顶几年。
家家户户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织毛衣不止玉梅会,村里的那些老少娘儿们基本没有不会的。
因此知道玉兰为了人家织毛衣的技术还郑重其事地跑到穷山沟实地考察,玉梅实际上是反对的。
不过,被严禄说服了。
严禄说:“随便她折腾,公司又不缺这点钱。不管成功不成功,对小兰来说也是一种积累。她还在上学,你就把她塞到公司里,不就是打算让她多历练的嘛。现在她正来劲,你反而给她泼冷水,没这么做事的。”
玉兰也不争辩,反正事实胜于雄辩,现在说得再好听,也不如将来用成绩来佐证。
因此笑着说道:“随便织毛衣是谁都会啊,不过,能把毛衣织出花样,织成艺术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了。你拭目以待吧。”
正说着话,一家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李爱华推着婴儿推车进了门,车子里陶陶歪着脑袋睡得正熟,半只小拳头塞在嘴巴里,肚子一鼓一鼓的,像一只小青蛙。
小脚上袜子也没穿,两只胖脚丫掌对掌贴在一起,小被子全都压在身下。
玉梅皱眉说道:“阿娘,外面有风,她睡着了你也不把被子给她盖起来,小心着凉了。”
玉兰忍不住凑上去想摸摸小丫头的气地一巴掌拍开了,瞪着她小声地说道:“别闹她,仔细把她吵醒了。”
玉兰悻悻地收回手,说道:“这个点你把她哄睡了,晚上又不睡觉了,大嫂带起来多辛苦。”
陶陶白天都是李爱华一手带的,晚上睡觉才是何喜梅自己带。
小丫头精力旺盛,白天一旦睡的时间长了,晚上闹到十一二点都不肯睡觉,不仅自己不肯睡,看见妈妈睡着了还不停地用手拍妈妈的脸,直到把人拍醒为止,每次都把何喜梅气得够呛。李爱华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抱起小丫头上楼去了,打算让小家伙多睡一会儿再起来吃晚饭。
不过希望很快被打破了。
庭院里想起汽车的锁门的声音,小丫头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扒在李爱华肩头往外看,嘴里含含糊糊地叫着:“粑粑……麻麻。”
李爱华埋怨道:“自己家里面车子锁不锁有什么关系,又把我乖孙吵醒了。”
玉兰下巴垫在玉梅肩头,笑眯眯地看着李爱华又蹭蹭蹭地把小丫头抱下来。
玉书与何喜梅一进来,陶陶立马把奶奶抛在身后了,伸着藕节似得小胖手要妈妈抱。
何喜梅伸出双手,陶陶就迫不及待地扑到她身上,咯咯笑个不停。
李爱华在她的屁股轻轻拍了一下,笑骂道:“没良心的丫头,白疼你了。”
玉书从何喜梅手上接过孩子,扫了房间一眼,没看到两位老人,随口问道:“外公外婆去哪里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玉竹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喊道:“阿爹,阿娘,外公今天钓了好多鱼。”
落日的余晖下,陈力拎着一只小木桶走在前面。
后面,李老头背着钓鱼竿,侧耳听老妻子说话,神色柔和。
李老太太一只手插在李老头的臂弯里,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划着,不知道说到什么开心的事情,自己先笑得前俯后仰。
一家人全部到齐,玉兰心口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发酵。
曾经因为她的无知,害得一个完整的家支离破碎,家里的成员死的死,伤的伤。回来以后,她一路战战兢兢,努力改变一家人的命运,到今日,终于初见成效。
玉兰摩挲着手腕上银镯子,仰头看着天幕中上的一点微光,心道:奶奶,我们都好好的,以后还会越来越好,您安息吧。
……
一家人吃过晚饭,各忙各的去了。
李老太太逗了陶陶一会,才依依不舍地把小丫头还给她妈妈。
玉书抱起陶陶,对陶陶说:“跟奶奶还有太公太婆说再见。”
陶陶嘴巴甜甜地喊过一遍,朝大家挥挥手就把头埋进爸爸的肩膀里不再吭声。
李爱华和李老太太站在门口目送一家三口相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