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包着实为他舅舅墨颜而感到奇异,在她呆至外面天寒地冻之时,他一点儿都无困意,且面无改色。
瑟瑟发抖的小奶包总算被墨颜一双大手抱了下去,一跃而下。
恐怕是那一袭浓重如烟的黑丝木槿衣袍的功效吧。
墨颜蹲身放下小奶包来,小奶包又从他身体的温暖里脱离出来,周遭的凉风又一丝丝袭来,况且她又恐怕要闭了眼去,只怪夜色幽深无慰藉。
持一柄蟏蛸之剑,五年之后,再踏入那个鬼界。
幽冥之处。
他雪白手臂上的火流花印就是这么得来的。
里面,坐落在山洞极隐秘处。
只有他墨颜一人知晓,除此之外,便只有那死去的师父了。
五年前,他拜于师父别云阁门下,而乌无晴是那时候他们众师弟的大师兄,这个吊在悬崖边儿上的山洞,被师父命名为云泥鬼界,直至死前,他师父吐出最后一口气之际,才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他。
“师父,是不是乌无晴那个混账害了你!”墨颜眼眶红血丝如潮,滴着一滴血泪,迟迟不落。
师父被他如此把着手腕,墨颜势必要替他师父报仇,以及为这别云阁上下五十六人的亡魂之命而申冤。
那次的灭门惨案,直到墨颜踏入这云泥鬼界时,才又一番历历在目,不禁记忆犹新。
“不是……并不是。”师父虚弱无力地吐气。
“你不要找任何人,也不要找你师兄……”
“他始终是你们的师兄,大师兄无笠……”
那时,无笠是师父为乌无晴取的名号。
墨颜再也没有了那时清晰的痛楚,但是这份报仇之心又一次翻涌而起,席卷而来。
只怪他……怪那个人——乌无晴。
有些伤痛不是时间就能抹平的,他乌无晴始终作奸犯科,杀害了他至亲的人。
但是……乌无晴却一字未提,还险些动手害他跌入了崖谷。
那次之后,乌无晴再也不把他墨颜当做自己的师弟。
也不把他师父当做师父。
更加不把这上下五十六号人的孤魂野鬼当同门。
而其中缘故,不得而知了。
像是他乌无晴报了仇,雪了恨。
小奶包摇了又晃墨颜发怵的手臂,那手停在书橱空心里面,不知是要伸出还是要往前探去。
“我想睡了……”小奶包困倦不堪地就要耷拉下沉重的眼皮。
灯光微弱,摇曳在这透风的山洞中。
墨颜抱起她,就朝一个藤蔓缠绕的半空悬吊的吊床上一跃而起,黑丝木槿衣随风而翻掀,划拉一声惊落,而他的玉面惊鸿一瞥是别样的一抹风采,小奶包安稳如饴地摇啊摇的,窝在里面一睡不起。
感知到外界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才安心。
却扣动一个机关,暗门倏地升降而起,关闭了透露隐约风声的山洞。
此时,摇曳的火影没有半点儿熄灭的趋势。
山洞内,自有巧妙之玄机。
那书橱竟然也是由石块一块一块搭落铺砌而成,一格一格空心里放着一本又一本发黄的书,那石块还算平整,虽略微粗糙,却没有把他手指给割破,由于这里空间密闭,实在亮光稀少,只能借助那微弱快要跌至幽夜尽头的火亮来。
那一袭黑丝木槿衣也就愈发的浓重,无法再漫出任何深浅来,消弭于黑漆漆一片。
火流花印却在此时映落分明……
那低垂的眉眼,浓黑如绸的羽睫,雪白的胸膛,顿时都一块儿毫无顾忌地显露了出来。
从那幽邃的眼眶里要沁出墨来,他掐住肢体的部位要打出血光来,他的隐疾很明显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就是神仙阎王也解救不了他,想必是他太过执拗了……五年前,没用的东西,放在今天,又怎会会有用?
那是乌无晴给他下的诅咒,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死的人,唯一苟延残喘的幸存者。
是乌无晴手下留情,留他墨颜微薄一命,用来偿还他以往的罪过深重……
他乌无晴误会了所有人,也误会了他……
他要墨颜承担一切这别云阁上下五十六号人口,包括他师父的罪责。
那又得从二十二年前说起了。
与乌无晴身世之谜,以及皇帝下的诏令,还有天下江湖的混沌乾坤密切相连,蝴蝶从这幽谷里扇动了一次羽翼,外界便惊起了一场风暴,而这场风暴又波及牵连到整个世界,乃至天下人的存活以及安危。
他墨颜那时并不像江湖某些人看来,诡计多端,不择手段,野心勃勃。
相反的是,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少年。
那时,乌无晴也把这个师弟看做他最亲最可爱的朋友与弟弟来照顾。
只是出了那么一件事之后,从此……乌无晴便对他的看法改变了。
而别云阁天下皆知的灭门惨案发生之后,墨颜心性也就在别人的眼光与看法下,发生了异变。
自此之后,打算用幽坤之位的争夺来麻痹心性,天下剑客,势必是他墨渊阁阁主,而不会是其他任何者,包括他——乌无晴。
只不过,那人来了以后……
也就是叶风停。
他的脾气秉性才又变得温润细腻了起来。
是她……是她叶风停给予了他桃花瓣榴眸一双浅湾之笑,黑丝木槿衣一抹浓重之外的洒脱,从此,勾魂噬魄,天下人为之辗转、动容,只是奈何挑动不起她的顽固心肠,以磐石作绊,以日月为梭。
经过无数次的争斗、挑战,他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