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刚起,朝廷军并没有将这些泥腿子放在眼里,但似乎在一夜之间,百姓如蚁附膻,路达远的势力忽然大振,身为都督的管从容立刻向京中告急,几万朝中派出些援军来支援他们。
对于朝廷来说,派出援军支援,就需要大量的国库储备,然而西北旱灾,已经使得国库空虚,况且派出援军去攻打反叛的百姓,无异于饮鸩止渴,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下下之策,当然,这只是不想派出援军的借口,若是国库充盈,早派出大军去风光剿匪了。
即便没有援军,满朝文武官员还是认为应该杀鸡儆猴,只要路达远一军惨败,其他想造反之人听到风声后便不敢再起不臣之心。
也有寥寥几名大臣认为直接予以打压似乎不甚妥当,因为百姓不过是因为因灾起事,造反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并非有什么野心,只要大施皇恩,对叛军进行感化,他们自然会土崩瓦解。
可是这种看法很快就被其他声音淹没,因为所谓的大施皇恩,也需要钱粮,现在朝廷最缺的就是钱粮,所以他们也没有用来感化叛军的资本,商量来去,最后还是决定让镇守边疆的驻军前去剿匪,这已是代价最低的解决办法。
这是一殿大臣商量的结果,皇帝心中却有些不喜,在他心中,即使是叛军,也是他的子民,是他的百姓,朝廷上的文武百官闭塞了他的耳目,他却有自己的手腕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他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灾民之所以造反,乃是因为赈灾之粮在路上被劫夺,西北赤地千里,为了活命,百姓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骇人之闻,这是何等的凄惨,又怎能责怪他们为了活命而造反呢?
皇帝是个性子阴柔之人,即使面对自己的臣子,也不忍心当面顶撞,他表面上同意了剿匪的提议,暗中却在想别的办法,在皇帝心中,最可恶的就是那些克扣赈灾钱粮和劫夺钱粮之人,然而若要对付他们,驻军就无法去对付叛军,其实他的心中尽管直到叛军无辜,也担忧叛军势大,事在两难下,皇帝便陷入了如何能两全其美的困惑当中。
没有援兵也没有振奋军心的粮饷,边疆驻军打仗也提不起劲来,如同朱月影所期盼的,叛军在路达远的领导之下竟然连打了几个胜仗,朝廷军节节败退,当然叛军大胜仗的原因很复杂,牵扯到很多因素,比如朝廷军一向打的都是犯我国土的鞑子,如今却是面对自己守卫的百姓,不免心生怜悯,就算打赢了,也成不了英雄,反而会被骂上一句刽子手,而且打仗和不打仗时粮饷都是一样,谁还愿拼着命去厮杀呢?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都督的管从容便成了最无辜的人,吃了败仗,下面的人都没什么,身为统帅的管从容便成了众矢之的,京城那些养尊处优的大臣们趁机指摘管从容的不是,什么管从容不能为君分忧,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装备粮草全都不缺,竟打不过饿着肚子的老百姓,要他何用?那些平素和管从容有嫌隙之人,更是大肆诋毁管从容的能力,说他没有一点才干,却身居其位,若是任这种人当都督,那些叛军迟早会打倒京师来。
很多人跟着附和,皇帝不得已罢免了管从容,然后提拔了周帷幄为都督。
皇帝犹豫多时,也在这一刻下定决心,他发出密诏给周帷幄,让他以安抚为主,围剿为辅,只不过这种对策和朝中大臣策略相左,故而周帷幄秘密行事,不得宣扬。
周帷幄本也没有以攻打叛军为荣,他知道自己做了都督,此后若是立了大功便罢,偿若发生了什么小差失,自己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如今有了皇帝的密诏,他心中踏实多了,于是乎他派出了身手高强的朱月影去见路达远,希望能用军中粮饷换取他们的退兵,然后想办法和平解决此事,将一场造反的大罪孽消于无形,对大家都有好处。
叛军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粮食,有了粮食渡过灾年,他们自然不会再生反叛之意,至少斗志会因此逐渐瓦解,而表面上,他们还要互相攻伐,但只是假打,用以封堵文武大臣的悠悠之口。
朱月影说到这里,问汪九成和刘苏儿道:“你们觉得这种解决方法如何?”
刘苏儿对官场的勾心斗角不甚了了,只觉这是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他点头道:“想不到周帷幄是这种顾全大局的人,更想不到皇帝原来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难道皇帝又什么想法,不能直接说出来么?”
汪九成则说道:“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尊贵如一国之主,也会受到各种求情况的掣肘,皇帝说什么,总会被大臣们进行探讨,什么事都经不住这种议论,议论得多了,皇帝自己都会对自己的主意心生怀疑,而且就算皇帝坚持己见也没什么好处,因为一旦做出错误的决定,还会受到责备,虽无人敢直接指责皇帝,但皇帝自己心知肚明,再加上朝堂之上,在臣子们眼光灼灼下,皇帝便难免心生愧疚,而且做对了也不会有人夸皇上英明,所以皇帝一道,多数决定都是让臣子去做,皇帝做甩手掌柜,自己毕竟是一人,文武百官多数人商量之后,总不会错到哪儿去,你不闻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么?”
刘苏儿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想着,原来汪九成身为丐帮帮主,却很少过问丐帮的事,除非丐帮发生了重大变故,在这一点上,位高权重之人都有相通之处,怪不得汪九成对皇帝的想法能认识的这么透彻。
朱月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