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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一片哗然。
当然尤其是秋鸦家族的人,他们中只有诺文·翡与他的部分羽翼没有展露情绪,其余人开始进行低声的讨论。
狄雅·火雀同样投以不可思议的眼神,而那眼神里也有希冀。
或许在她看来,她所期望达成的一切都被寄托在了莫石的言语之上。这是重任,莫石想,对于一个学院青年来说有些过于沉重了。
“也即是说,”他打起精神,解释自己方才的说法,“用刀刺入胸膛,与在头部造成伤口的,应当是两个人,而且有先后之分。”
“您的意思,是那二人并非同伙?”火雀公爵沉稳地问道。
“正是如此。”
“可您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用匕首袭击帕穆·秋鸦的罪人已经向我们坦白了他所做的事,”莫石在众人更大的惊诧之声中提高了些声音,继续说下去,“尽管那是无可饶恕的罪行,但终究是出于自保和不慎,我料想各位会给予怜悯。但那重击帕穆大人头部,使其失去治疗机会的人,一定罪不可恕。”
公爵用剑鞘敲了敲地板,发出重重的响声,这让众人安静下来。
“说说你所知道的,莫石先生。”他命令道。
“是,公爵大人。”
莫石微微低垂视线:“请允许我先告知各位,那名使用匕首的犯人究竟是谁。”
他短暂地停顿了一刹那,最终还是将视线投放在谢卡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谢卡走出大厅。
他回来时,身后跟着两名城堡守卫,他们押解着的人是恩柏·瓦萍。
文学教习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他走得缓慢,但脊背挺直。
莫石不忍将目光放置到狄雅小姐附近去。
莫石无视秋鸦家臣们的议论,用冷酷无情的语调说道:“这是在赤砂堡中就职的恩柏·瓦萍先生,是各位火雀少爷、小姐的文学教习。”
——“一个文学教习?”莫石听到秋鸦的家臣低声交谈。
“首先我需要声明,”莫石说,“在这座城堡内,关于恩柏·瓦萍与狄雅小姐之间,存在着不实的流言。”
这当然又掀起一波吵闹,最后不得不由公爵出声制止。
“小姐无疑清白!”莫石再次澄清,“但很显然,这个不实绯闻传入了帕穆大人的耳中,并且被他当做了不可忽视的事实。而宴会上的酒水又为他提供了更多证实此事、解决此事的鲁莽勇气,因此他在祷告堂中,即在神明的见证下,提出要与恩柏·瓦萍先生决斗。”
——“决斗?”
——“决斗!”
——“可是没有圣祭司在场的决斗是……”
莫石清咳几声,手中的法杖在大理石地板上锤了锤:“是的,正如诸位所言,这不是一场真正的决斗。然而对于醉酒之中的帕穆大人来说,恐怕那就是一场关乎尊严的生死决斗,而很不幸,在恩柏·瓦萍先生受到攻击并试图自卫时,匕首不慎插入了帕穆大人的胸膛。”
对于雪行者以及中世纪的文化语境和思维环境来说,这不是一个过分拙劣的故事。
“恩柏先生身上所受的伤即是证明。”莫石说,“他曾被强壮的帕穆大人掐住喉咙,而我相信正是在窒息的恐惧之下,他不慎导致了帕穆大人重伤。”
——“依然没有证据说明……就算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我们也无从得知。”有人轻声咕哝。
的确如此,莫石想。
一定会有人出言质疑,认为这是火雀家族处心积虑的谋杀与构陷。
然而此时的莫石其实还根本没有清醒意识到:这里不是布满逻辑、理智至上的侦探小说和现代社会。这里是弱肉强食的黑暗世代。
因此他无知而天真地继续说了下去:“所以,问题在于帕穆大人头部的伤口。根据进一步的调查,草药学士在祭坛上的一只银瓶上提取到了信息。并且我们发现帕穆大人有轻微的中毒迹象。综合以上两点,我不得不得出结论。”
莫石的眼神在公爵左侧站立的秋鸦家臣们身上扫过,最终与诺文·翡对视。
“最终导致了帕穆大人不可逆转的死亡的,是秋鸦家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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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前那个阴沉沉的云天,莫石与恩柏·瓦萍走进被封锁的祷告堂里相谈。
值得一提的是,这座祷告堂如今被侍卫把手,理论上只在火雀公爵、莫石和谢卡·楂果的示意下才会被打开。同时莫石也时常会询问是否有其他高位者试图进入过这里。
彼时,祭坛上的银器排列引起了莫石的注意。
他询问文学教习,祭品摆放是否有所要求。
而如今,莫石站在这里阐述自己听到的:“据我所知,火雀公爵的西方领地上,并没有将银瓶同向排列的规定,西方的祭司们以对称为祭坛布置的基本要求。而很奇怪的是,在发生了谋杀案后,银瓶竟然变成同方向排列了——而据那日白天还去过祷告堂的人所说,银瓶本是对称的。”
这意味着什么?
“我确信秋鸦侯爵与更加偏东南地区的祭司,确实有顺序布置祭坛的习惯,不是吗?”
秋鸦的家臣在片刻寂静后,大声地抗议起来。
有一刹那莫石感到他们就将冲上来用暴力让自己闭嘴。莫石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多少自保能力。
好在公爵又重重地跺了跺沉重的剑鞘。
他让自己平静一会儿,接着说下去:
“有人在恩柏·瓦萍离开后进入了祷告堂,我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