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陆星罗百般寻找也无法寻到的葭葭,眼下却正负着双手,踱着碎步,在明定城中悠然的行走着。
那位魔头造成的慌乱,在初时的恐慌之后便迅速沉寂了下来,明定城中依然有条不紊,或许是背靠昆仑这座大山,天生便能给予人别样的安全感。
信步踏在平石板铺就的街头,此时已是晌午,葭葭抬头四顾,她情急之下,随意寻了个蹩脚的借口,从陆家逃了出来,一出来竟是到了明定城的西城。
如陆家位处的朱雀大街之流东侧街头,多数是属于明定城中富豪所居,而比起东侧,西侧则是凡人的聚集地,除却偶尔经过的几个筑基修士,葭葭放眼望去,皆是炼气期的修士与一干凡人。
不比东侧或富丽堂皇,或大气底蕴的住宅,西侧的则多数是低低矮矮的平房,房屋密集檐下,微陡的廊崖细细翘起,虽略显凌乱,在葭葭看来,却别有一番不同的韵味。
正是晌午,从那座座低矮的屋檐中流泻出的炊烟袅袅吹散进空中,令得许久不曾接触烟火之味的葭葭颇有几分恍惚,凡人的生活似乎已许久不曾触及。
她虽敛下了一身修为,淡淡的行走在街头,可那不同于寻常修士的清灵,还是令得不管凡人还是修士,皆不过回头观望,却无一人靠近。
行了片刻,正见湖边一座凉亭。葭葭兴致正起,欣然走上前去捏了个净水咒,清理出了一片。就这般翘着二郎腿。靠在了亭间。将目光转向那一片湖面。
日正的金乌阳光大盛,就这般斜洒在这一片粼粼湖面之上,射进眼中,微微有些刺目。
正是日上头,青衫翠影,粼粼湖面,波光始盛,美人斜倚。素手托腮,自有一方说不出的娇态。
远远望去,正似一副点墨青辉的丹青画卷,可画中之人却一点也不曾注意到自己的美,一副默然不知的样子,眼中淡漠而剔透。
此情此景,不知引得多少人驻足观望。
层层叠起的屋檐过后,于明定城中最高的一处酒楼,哪怕是白天,却依然灯火通明。载舞、及时行乐。
却有人负着双手。目光跨过千百砖瓦,看向了这湖边的一角。
只是,尽管这一幕在多数人眼中有着难以比拟的美感,这人看来除却一番深究却再无其他。
“嘎吱“一声房门轻启,有人自外入屋,跟着行到了窗前,顺着这人的目光望去。
层叠砖瓦过去却是一副美景,虽不起眼,却令人极难移开目光。
“是她!”随后进屋的人不比先前那位目中无波,淡淡的点了点头,略显阴柔的面上现出几丝尴尬之后便摇了摇头,“当真是巧了,这偌大的明定城,居然会碰到她!”
“不巧。”先时那位动了动唇,勾唇浅笑,目光却并未离开那方懒懒的坐在亭中晒太阳的女修,“本座一早便知这丫头在昆仑,原本便是存着碰运气的心思,眼下当真是碰到了,又岂会真是凑巧?”
“在这里看着有什么意思?她既然难得下回昆仑,您想见她,便去见上一见好了。”长相阴柔的男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了片刻之后,便转身寻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再不看向窗外。
“她是本座这计划中唯一的变数,自是要看上一看的。”那修士唇角的笑意不变,“计划本就是当随时改的,人算终究是不如天算的。十几万年前,我总算是明白了,哪怕算得再细密,亦是算不过人心的。”顿了一顿,自那男子唇间轻轻的泻出了一声叹息,虽面上笑容似是未改,却因着这一声叹息,多出了几分难言的惆怅,似是怀念又似是其他,“当年的事本座历历在目,自是看到了人心齐聚之时的可怕。这等事情,经历过一次便足够了。”
坐在椅中的男子百无聊赖的拨弄着一只做工精巧的妆柩,配着那阴柔绝美的长相,竟是与这女气的动作说不出的和谐:“嗯。”而后话题一转,“那位近日猖狂的很,跟神州修士水火不容,进来胶着更甚,您准备如何是好?”
“时机未到。”面上的笑意依然不见,只是看着脚下这一片灯火通明,眼神中竟是难以描摹的空洞。
“还不到么?”坐在椅中的男子笑着反问,“罢了,左右在您面前,拈花总是个蠢笨的。您的算计以天下为局,拈花却不过纵游红尘的普通人而已。红尘中每个人都是您的棋子,便连我自己也不例外。”
“你跟随本座多年,总是不同的,本座无论何时,都会尽力保你。”窗前的男子微微侧身,半晌之后,却是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声音虽轻飘飘的,却让椅中的男子惊讶不已:他知晓这位名唤少辛,在十几万年前造成人间动荡的修士绝对口无需言,听得这声保证,却是一时之下,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竟是僵僵的坐在位上没有任何表示。
当然,原本少辛说这话也并不需要游拈花的任何表示,只是那双始终淡漠无波的瞳子却是目光“纾”地一下急转而下,落到了此刻正于朱雀大街中争执的一对男女身上,嘴角的弧度蓦地加大了几分,伸指动了动,但见那原本挨着练气修士狂揍的凡人女子力道似是一下子便加大了数倍一般,将那男子猛地推了出去,转身竟是穿过七拐八弯的大街,直向那湖畔之地冲去。
原本对着那凡人女子拳打脚踢的男修似也是一时一惊,竟是忘了追逐,待到回过神来之时,那凡人女子已经跑出老远了。男修当下怒不可遏,跟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