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仙气息奄奄的躺在帐幔深处,黑芒布满了她的整张脸庞,连嘴唇都没有放过,呈现出难看的黑紫色,胸口微弱的一起一伏,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云良姜茶饭不思的守在床沿儿,虽一直没甚么言语,但凄苦的神情已泄露了些甚么。
这屋里转瞬寂然下来,空青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取过一尊小巧的错金博山炉。
这博山炉做的精巧,炉顶是一座层峦叠嶂的群山,自下而上,错落有致,而炉座却是三层精雕细琢的莲瓣,自上而下,栩栩如生。
明亮的日光透过淡白窗纸,谢谢洒落在香炉上,自山间到花间,皆荡漾起粼粼赤金的光芒,格外绚烂夺目。
苏子眸光一凝:“这博山炉倒也勉强够用,可符文怎么办。”他屈指在炉身上敲了敲,嗡鸣声声:“这是铜的,又不是正经法器所用之物炼制的,符文怕是不易铭刻上去,若是失败了,可没有替换之物了。”
空青捻着指尖,平静道:“我来炼制罢,你替我护法,莫要人打断我。”
苏子微微颔首,转头对云良姜道:“良姜,你去找玄明来,在门口守着,莫要让任何人进来。”
此言一出,屋内的气氛陡然凝重了起来,落葵坐在苏灵仙身边,轻轻捏住她的手,心下有些慌,聚阳灯极难炼制,更遑论是用这等寻常的博山炉勉强为之,不知空青能有几分把握。
苏子平静了会儿,飞快的掐了个诀,一弧巨大的血红光幕落入屋内,他轻轻一催,这光幕似水波荡漾,将屋子层层笼罩起来,随后无声的没入竹墙,不见了踪影。
空青定了定神儿,长袖平静的一抖,虚空中传来一丝风声,竟是枚透明无色的短刃破空而出,那短刃如同一团光影,静静悬浮在他的身前,长不过寸许,宽也只一指,可锋刃极纤薄锋利,看起来尚不及一页纸的厚薄,这团光影通体却不光滑,布满了细小的坑洼,而更令人称奇的是,这短刃竟没有刀柄,根本无处抓握。
落葵坐在床沿儿,佯装昏昏欲睡一言不发,可在这短刀出现的一瞬,她还是蓦然回过头,眸光微沉,望向那把刀。
那短刀非金非铜非银非铁,而刀身上却盘踞着一条极淡的龙纹,闪动着若有若的淡金光芒,她仔细相望,这柄短刀的确并非实物,十足十的只是一团光影而已。
落葵心间一凛,这妖族果然物众地大,势力修为皆强悍难以的想象,远非弱小人族能够相比。
此时,空青双手一催,短刃激颤而出,刀身上的龙影与光团融在一处,敛做一缕淡金光芒,落在博山炉上,发出叮铃哐啷的一阵轻响,却没在炉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空青不急不恼,只手腕一动,以手为笔,稳稳牵引着纤薄锋利的刀刃,在离傅山炉分毫之处无声游动,那笔笔如风,掠过虚空,却如同水过无痕般,并未掀起甚么波澜,而刀锋并未真正落在炉身上。
落葵有些讶异,怔怔望着空青手上的动作,已全然忘了要转过身去,要背对着他。
空青察觉到了甚么,却不敢分神,手上法诀陡转,刀刃无声的在虚空中飞快铭刻写画,分明没有落在博山炉上,可炉身上却紧跟着留下了干净利落的淡白刀痕,每一笔都刻的极深。
只不过是顷刻间,一枚豆大的符文跃然炉身,淡薄的荒古气息在符文间波动流转。
落葵回过神来,定睛相望,空青已接连在博山炉上铭刻下了三枚符文,瞧着完全相同,但细微之处还是有些差别的。
空青终于分神掠了落葵一眼,弯起眉眼笑了笑,又飞快的催动短刀,铭刻最后一枚符文。
落葵眸光闪动,这四枚符文首尾相连,正是炼制法器聚阳灯所用符文,这些符文望之简单,但首尾相连间,却形成了一个繁复的符阵,用以驱阴聚阳。
修仙之人大多都会在法器上铭刻符文,用以增强法器威力,可那些皆是寻常符文,所消耗的不过法力而已。
但聚阳灯上的这四个符文,却并非寻常,铭刻写画之时,丁点微弱的心神涣散,皆会令那阵法紊乱,继而炼制失败,毁了法器,最终功亏于溃。
故而炼制聚阳灯,所用之物无需多么罕见,如这盏博山炉便勉强合用,最难的却是铭刻符文,所用的不单单是大量法力,还要有极为强悍的神魂之力,用以凝聚心神。
绕是苏子修为如此高深,神魂之力如此强悍,当初炼制聚阳灯时,也是几番失败后,才炼成了那么一回,还被她笑话了许久。
眼见空青一蹴而就,下刀又稳又快,落葵的心愈发沉重,他的修为,显然远非他现下显露出的这些,他是刻意隐瞒了修为身份,刻意接近了自己,如今,自己已退到退无可退,无计可施的境地,她垂眸低低一叹,这般厉害的妖怪,自己该如何才能逃离。
片刻过后,那盏错金博山炉已变了模样,其上四枚符文飘动,荒古气息大作,略一催动,符文上赤金光芒闪动不止,将整座香炉包裹起来,这原本最寻常之物,此刻已成了个厉害的法器。
空青长长的舒了口气,炼制聚阳灯极为消耗法力心神,他的脸色有些微白,缓了口气道:“成了。”
苏子眸光一滞,有些歉疚,毕竟他们与空青是撕破了脸的,如今却又要他耗费修为精神来相助,着实不那么厚道,欣喜的笑意中都带了些尴尬:“青公子的修为深不可测,竟一次就成了。”
言罢,他真心诚意的捧过去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