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国中出了祥瑞,又专门献到皇帝跟前,不管心里是否当真将这当一回事儿,总也要表一个态度,就是发自肺腑的认为这是个好兆头。
然而前头才有个白虎的事儿,坑死了权倾朝野三朝的纪氏。
这么着,这回的这头白鹿才说要献到御前,里里外外就开始讨论:天子又看哪个重臣不顺眼了?
按照仇恨程度,不用想,肯定是摄政王。
但摄政王目前地位还算稳固,似乎也不是那么好撼动的。
至于其他的,从郑具到崔琬到一干称得上大权在握的臣子,个个心惊胆战的自危了一番。
连德妃的娘家人都专门带话进宫,请德妃去问问最得宠的贵妃,这次的事情同魏氏可有什么牵累,需要不需要托儿站台?
云风篁闻讯就去了太初宫,淳嘉正在批阅奏章呢,听说贵妃来了也没停,等过了会儿小憩了,方才命她进去,温言询问。
“听说底下来了头白鹿。”云风篁知道他其实压根不信这些兆头不兆头的,意思意思的恭贺了几句,就笑着说道,“德妃她们都很是好奇,去妾身那儿说了,妾身也没见过呢,就想问问陛下,可能让妾身几个一睹为快?”
淳嘉不在意的说道:“杜岚谷去后的万年县令能力有,就是心思略多了些。不过人还年轻,倒也不是什么坏毛病。朕已经叫人私下同他讲了,以后有闲暇弄这些,还不如对治下多花点儿功夫。”
云风篁明白了,这次的事情不是淳嘉搞出来的,是新任万年县令想讨皇帝欢喜之故。
“这也是陛下英明神武,臣下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陛下的敬爱之意。”她就顺口说道,“见着白鹿这等瑞兆,自然要禀告上来,却也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淳嘉就笑:“朕原本打算申斥那县令一番,既然贵妃这样说了,那就算了吧。”
听他这么讲,云风篁就知道,皇帝其实并没有生气。
一来是那新任县令有着能力,听天子语气,治下其实也还过得去;二来则是他如今正是需要臣子羽翼的时候,县令品级不高,但万年县与其他寻常县不一样,能够在这边做县令的,错非出了大篓子,又或者年纪太大,否则八成前途可期。这样的人费尽心思讨好他,足见他的权威已经在树立起来了。
换了前几年,人家走纪氏的门路,走摄政王府的来萃苑,走崔琬、郑具,谁想得起来取悦天子?
云风篁于是又说了一些淳嘉英明神武的话,这才施施然告退。
回到绚晴宫,德妃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待云风篁说了来龙去脉,表示不干庙堂之事,此番是纯粹的祥瑞,顶多有些底下臣子邀宠献媚的用意,这才松口气,满口道谢着告退而去。
这消息很快传播开来,前朝后宫总算松了口气。
而淳嘉事后得知这番经过,索性吩咐,将白鹿送入宫闱,就放养在小方壶上。
到时候宴饮开了,也让大家都欣赏一回。
……以示天子这次不想搞事情,祥瑞就养在大庭广众之下,再不好做手脚。
宫里要开宴席,自然要奏报太皇太后。
然而太皇太后不是很想给面子,后来还是顾箴去说了想给明惠物色驸马的事情,太皇太后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为此淳嘉很是称赞了一番皇后,说顾箴是自己的贤内助,能干又体贴。
但顾箴说实话高兴不起来,因为皇帝说完了这番话之后,就忙不迭的去怡嘉宫了:因为三皇女这两日有些咳嗽。
德妃不是那种会拿孩子邀宠的人,既然禀告到御前说三皇女不舒服,那肯定是真有其事。
顾箴倒也不是不希望皇帝去看三皇女,只是淳嘉离开之际,三皇子扒在美人靠上望着他背影落寞的神色实在戳一个母后的心。
她也不是想瞒三皇子一辈子,毕竟也不可能瞒得住。然而孩子还小,没必要现在就叫他知道自己,他生身之母做过的事情,以及他亲生外家同皇帝之间的恩怨纠葛。
可是她是这么想的,延福宫上下也在她的吩咐之下这么做的,无奈皇帝不配合。
“秉儿乖啊,你弟弟之前染病很是凶险,把你父皇给吓着了。”皇后叹着气,搂着三皇子哄,“故此你父皇如今多疼他一些,却也不是不喜欢你呢,就是,就是你父王政务繁忙,无暇陪伴你们。”
三皇子如今也才两岁,懵懵懂懂的,被她拉着一顿说,渐渐的也就释然了。
顾箴却释然不了,打发人带他出去玩耍,同左右商议:“本宫是不是该同陛下提一提这事儿?毕竟稚子无辜,而且康婕妤她们都已经下去了,又能影响得了二皇子三皇子什么?纵然这两位皇子日后与大位无缘,可当着寻常皇子对待也不成吗?他们也不是嫡子长子的,哪里就那么打眼了?”
“宴饮在即,娘娘不若等这回赏桂宴结束之后再与陛下商议,免得如今耽搁事情,毕竟这也不急在一时。”左右不是很看好皇后此举,因为顾箴之前为此已经做过不少小动作了,皇帝或者早就看出来了,或者没有看出来,但总体就不是很理会。
担心宴席之前帝后发生争执,到时候开席的时候,皇帝不给皇后面子,叫皇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面,就提议,“而且宴席上热热闹闹的,兴许陛下被触动慈父之怀,不用您说也就想着三皇子了呢?”
如今已经入了秋,宫里宫外的桂花零星开放,桂香已然隐约浮动。
今次宴会就用了玩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