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正暑热,行宫因为建于半山,却是清凉。
宴开湖畔,四周古木参天,湖风习习,虽不至于凛若高秋,却也清爽宜人。
宣妃瑞妃头次受命主持宫宴,虽然不是年节那种大宴,却也卯足了劲儿,桌椅碗筷屏风香炉都是亲自到库房精挑细选,与四周景物相得益彰。
更从山下调来上千盆茉.莉.花,点缀席间,使得整个宴上都芬芳扑鼻。
又命在湖畔放了丹顶鹤、鹿、鹦鹉等寓意美好又性情温驯的鸟兽。
还请云风篁一起把关了教坊司的乐师伎人,更给自己宫里的宫嫔赏赐衣料首饰,叮嘱勤奋练习……清人等近侍瞧着她们这风风火火的,不免有些担心:“娘娘,宣妃瑞妃这些日子未免太抢风头了,长此以往,前朝后宫怕是只知道她们俩,而不知道娘娘了。”
“要的就是这样。”云风篁微微而笑,“毕竟人家父兄的身份能耐摆在那儿,她们要是一直被按着,且不说人家父兄要不要嘀咕,就说陛下怎么想?他一定觉得本宫真是太厉害了,宣妃瑞妃那样的高门贵女都没办法本宫……长此以往,陛下还能对本宫有几分怜惜?”
“还不如让宣妃瑞妃冲在前面,显得咱们果然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陛下的扶持什么也不成,这样陛下放心,本宫呢也轻松。”
清人听着就有些悲戚,叹道:“娘娘这样的人才,却是谢氏拖累了您。”
“谢氏当年对本宫也是精心栽培过的。”云风篁摇头道,“也不是他们逼着本宫进宫来博富贵,门楣这种事情……本宫是不怪家里的,你也不要说这样的话。”
她缓声道,“经过纪氏之事后,陛下必然是汲取教训,断不许宫中有后妃只手遮天。所以如今宣妃瑞妃出风头,你们也不要心急。陛下肯定都是看在眼里的。她们越是出挑,陛下越是会扶持咱们。”
“再者,皇长子皇长女养在本宫膝下,中宫为陛下所厌弃。咱们如今手里的牌其实不坏了,为今之计,就是求稳。犯不着跟才进宫要位份没位份要宠爱没宠爱那会儿一样,想方设法剑走偏锋的争。”
清人想想也是,就问:“那这回宴上,咱们宫里的宫嫔,要叮嘱么?”
“那当然要叮嘱了!”云风篁看着手里的团扇,微微一笑,“咱们绚晴宫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多,若是叫旁人比下去了,本宫的脸朝哪搁?你叫伊氏曲氏她们都打点起精神来,不拘用什么法子,反正得给本宫坐实了咱们绚晴宫人才济济的名头!”
伊杏恩跟曲红篆接到吩咐就很惶恐,尤其是曲红篆:“妾身出身寒微,字也不识的,更无什么才艺……这可要怎么办才好?”
她能被层层选拔进宫纯粹靠脸,但脸也不如伊杏恩,
这会儿主位让她去跟其他宫里的宫嫔比试,还必须要赢,这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但曲红篆不敢说,为难之后,就去寻伊杏恩商量。
伊杏恩要好点,不过要说比过其他宫里的宫嫔,她也没信心,两人连同其他宫嫔商量了一番,就联袂去找云风篁的近侍清都,请求从教坊司调个行家来指导一二。
清都请示了云风篁,准了她们。
于是这些人刻苦练习,昼夜不敢放松,总算熬到开席,跟在各自的主位身后,看着其他宫里的宫嫔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都觉得心里没底,越发的紧张了。
当然云风篁等高位是心平气和的,她们盛装打扮的簇拥在淳嘉左右,言笑晏晏,娇嗔连连,像是彼此之间毫无勾心斗角似的。
酒过三巡,宣妃就提出来,说教坊司:“年年岁岁就那么几个花样,也没什么意思,今日乃是家宴,并无外人,不若让诸姐妹露一手助兴?”
淳嘉一早听到风声,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遂含笑允了。
于是宣妃安排自己宫里一个姓狄的才人上台去抛砖引玉,这狄才人生的娇媚,一双眼睛狭长妩媚,犹如狐眼,是那种世人认为不适合做正室的长相。她穿着桃红衫子松绿裙子,点了桃花妆,挽着长长的披帔走上临湖而建的高台,风举双袖,襟飘带舞,可谓摇曳生姿。
上得高台,狄才人站定之后,示意乐师起了丝竹,高歌一曲前人措辞华丽寓意美好的宫词,金声玉振,颇为入耳。
云风篁听罢带头说了个“好”字,帝妃纷纷赞扬,各有赏赐。
见状诸宫嫔都十分的眼热,倒将原本的紧张冲淡了不少。
这些人能够选入宫闱,虽然真正寒门良家女,都是大字不识遑论歌舞的主儿,但也有些因为各样缘故,学有一手才艺。
此刻抖擞了精神用出来,一时间歌舞升平,还真颇有几个才貌双全,论技艺连教坊司专门的伎人都自愧不如的。
淳嘉是识货之人,颇为称赞了几句,其中一个是他大婚时候就进的宫,却因为早先高位妃子自恃家世把持宠爱,迄今侍寝次数寥寥无几不说,难得到了淳嘉跟前、也摄于高位妃子们的嫉恨不敢有所表现的御婉。
却是一把好嗓子,婉转嘹亮,声若黄鹂,比狄才人更胜一筹。
宣妃打量几眼,觉得这御婉年纪也大了,容色在宫里也只是寻常,就进言让淳嘉给她晋个位,当场升了宝林。
这下子宫嫔们的热情都起来了,表现的越发卖力——为表对周王府的重视,也是因为两个新人受册的嫔位仅次于婕妤,她们就被安排了压轴。
等这俩出来时,淳嘉已经看的有些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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