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桥街中学的下午。
刚刚下课的高一二班闹哄哄的,精力旺盛的男生们把一颗篮球从最后一排扔到讲台上,再从讲台扔到最后一排。
也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篮球在趴在桌上睡觉的路呦呦脑袋上一弹,咕噜噜滚到地上。
男生们俱是一静,接着哄堂大笑。
路悠悠睡的迷迷糊糊,在笑声中醒来,胖乎乎的手揉着后脑勺,圆滚滚的脸上,全是茫然的表情。
男生们看她这呆头呆脑的模样,笑的更欢了,用自编的歌谣齐声拍桌大叫:“小胖子,大傻子,长了大胸没脑子!”
路悠悠豁得站起来,拳头握得紧紧的,好像要打人,僵立片刻,却一屁股坐回去,浑身的劲儿都被卸了似的,在椅子里缩成个发呆的肉团子。
大概是她坐下的动静太大,也可能是男生们太闹腾,她那同样趴在桌上睡觉的同桌被吵醒了。
顾柏旸睁着惺忪的睡眼,从杀马特紫的长刘海儿下面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抬着眼皮,懒洋洋的扫了眼教室里蹦跶正欢的男同学们,突然一脚踢在路悠悠的桌子腿上。
桌子发出砰的一声,顾柏旸低吼一声:“喊什么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男生们又静了半秒,接着笑的更欢了,像一群刚下水的鸭子,嘎嘎叫着唱另一首打油诗。“顾柏旸,病秧子,走路像个笨鸭子!”
顾柏旸在这叫声中不耐烦的又踹了路悠悠的桌子一脚。
桌子终于不堪重负,砰一声文具撒了一地。
教室终于安静了,顾柏旸却跨过满地狼藉,挺胸抬头,在男生们震惊的目光中,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教室。
路悠悠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蹲下,默默把散落的文具一件一件捡回去。
男生们又继续哄闹,学着顾柏旸的样子,瘸着腿,从路悠悠的文具上一跃而过。
路悠悠没来得及捡起来的铅笔盒因此遭了殃,被人一脚踩扁,粉色的水冰月脑袋顿时变得面目可憎。
路悠悠蹙着眉头捡起来看了看,抱着铅笔盒,走到那干坏事的男生面前,伸着手,把铅笔盒往他跟前递过去。
“干嘛?”
男生黑黄的脸,松垮垮穿着件发黄的长袖外套,嘴巴里斜斜的吊着根铅笔头,竭尽全力的让自己的表情和电影里的古惑仔一样,显得很不好惹。
但路悠悠显然没被吓到,反而十分真诚的回答他:“你把我的铅笔盒踩坏了。
男生不屑的嗤了一声:“踩就踩了,怎么着,还想让我赔你啊?”
路悠悠认真点头:“昂。”
“昂你妈啊!”
男生噗的吐了嘴里的破笔头,威胁的朝路悠悠挥了挥拳头:“你他妈,敢让我赔?”
“为什么不敢?”
路悠悠偏了偏圆滚滚的大脑袋,一双大眼睛,黑漆漆的,看的人心虚。
“你踩坏了我的铅笔盒,当然要赔我。你不赔我,就是故意损坏他人财物罪,虽然现在数额不够,还不能判刑,可我会记着的,等到数额达到立案标准,我就去申请立案,根据《刑罚》第七百五十二条规定,故意损坏公私财务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即便到时候你还是未成年人,也会被拘役,拘役就是坐牢,坐牢就会有案底,有案底就没法参加高考……”
“路悠悠,你疯了吧!我不就是不小心踩了你的铅笔盒?”
男生的脸刷的白了,有案底不能参加高考什么的,也太吓人了!
“踩铅笔盒是无意的,可踩完不赔我,就是故意的,根据《刑法》……”路悠悠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说下去。
“好好好,我赔,我赔你还不行?真是,神经病啊!”
男生赶紧制止,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重重拍在她的铅笔盒上。
“看见没有,我一个礼拜的零花钱,全给你了!够不够?”
“不够。”
路悠悠语气强硬:“我这个水冰月的铅笔盒,是我爸爸从日本带回来给我的,限定款呢,要好几十块。”
“好几十!”男生差点儿没疯了。
“昂,你再踩坏两个,我就可以去申请立案……”
“行行行,我赔,我现在就赔!”
男生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被路悠悠的刑法逼着,满教室的找人借钱。
鉴于他平时的混蛋名声,很快就借到三十块,忍着心疼,全拍在路悠悠面前。
“小胖子,够不够?”他抻着脖子,极力表现着自己的不在乎。
路悠悠收起钱,认认真真望着他:“我叫路悠悠。”
“行行行,路悠悠,路祖宗,够不够啊到底?”
“嗯,不太够,可算上折旧率的话,勉强够了吧。”她不情愿的小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再理男生,抱着铅笔盒和钱回到座位上,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教室里一片寂静。
路悠悠能感觉到,高一二班五六十个学生,五六十双眼睛,现在至少有一多半都落在她背上。
如果是重生前,她必定会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可现在……
她不怕了!
因为她已经是个重生的人了!
寿终正寝,重生一次!
虽然有些事情终究来不及改变,可重来一次,能做的事情,应该还有很多吧!
路悠悠仰起头,看到教室的门牌上挂着的有点儿古旧的标志,写着‘高一,零零二班’,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