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慕容衡沂什么都没说,起身掸一掸衣摆,便疯了一般地冲向乾清宫外面,朝宫外追去。
乔糖糖其实一头雾水。
直到她拼命地挣脱了魏公公的禁锢,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也不知道儿女情长和皇位这二者哪一个在慕容衡沂的心中更加重要,因此只能根据平日里的印象,想起了这段日子慕容衡沂为了处理政事,每晚都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太子府。
就算吃着她亲手为他做的梨花酥,慕容衡沂也还是长吁短叹,提不起精神来。
她总觉得他表面上是在陪她,可是心里未曾有一刻将国事放下。
乔糖糖自嘲地笑笑。
曾经她玩笑般的想过,那些政事就像那些胡搅蛮缠的云见菍之流,在勾引着慕容衡沂的心。
这不,现在不就一语成谶了?
乔糖糖从乾清宫中逃走的造型堪称狼狈,一双玉足毫无遮挡,跑步的过程中,许多石子嵌进皮肉,她脚底生疼,夜晚的风也稍嫌粗鲁了,扫在人的脸上,叫乔糖糖无端地想起慕容衡沂有时来不及刮掉的胡茬戳在她脸颊的触感。
生硬,有点疼。
但风儿到底不及慕容衡沂温柔,扎起人来毫不留情,乔糖糖虽自小练武,却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儿,不一会,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便被风割的生疼。
可她不得不走。
因为她害怕。
她虽是一个国家的太子妃,却到底是一个女子,她不懂政治,还很自私,害怕从慕容衡沂的口中听到“我选皇位”。
害怕自己被他放弃。
此时尚是夜深人静,太子府中一个醒着的人都没有,连耳房中守夜的老嬷嬷都熄灯睡下了。乔糖糖猫着腰,走进自己的寝宫。
她平时都睡慕容衡沂的寝宫,自己的寝宫倒是来得不勤,只有下人会定期打扫。因此这间房子一尘不染,干净得很。
只是干净的过于陌生了,乔糖糖光是从大门走到卧室便磕碰了好几下,到了桌子前,怕被人发现,终究是没敢点灯,悄摸在桌前摸索了一阵,摸到了笔墨纸砚。
她俏丽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笑容来。
当下推开窗柩,这会儿月亮从云层后面洒下一点银辉,照在纸上,虽不如蜡烛的光那般明亮,却也足够依稀看得清字迹了。
蹲下来伏在纸上写字的时候压到了方才膝盖处磕出来的淤青,乔糖糖疼的“嘶”一声,姿势立马放端正,站直了,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信。
“慕容衡沂
展信安
……”
她下笔飞快,末了大笔一扔,秉着就近原则,翻身从窗户眼子里跳出去,而后从外面阖上窗子。
四下里看了看,皱着眉。
心里估算着慕容衡沂反应过来,追到这里的时间,而后纵身一跳,施展开轻功,从墙头跳走。
这会儿才有点回过神来,想到皇上把自己安排在屏风后面,应该就是认准了慕容衡沂会优柔寡断,便想让自己替他做决定。
而后落到后门,太子府的马车都是停在后门的一片偏房里。
既然有马车,那此处便定然有马。
果然不出所料,后门有一处茅房,中间被几堵墙隔开,分成了六个隔间,想必马儿都被养在这些茅房里。
忽地,乔糖糖听见其中一间茅房里面传出好几声马鸣,听上去像是睡梦中发出的嘶鸣声。
乔糖糖顿时被气了个半死。
自己大半夜被太监从被窝里拖起来,顶着没化妆的脸上皇宫晃荡了一圈回来,你这个小畜生倒是睡得很香啊?
她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眼睛盯着方才发出响动的那间茅房,眼底散发着邪恶的光芒——就是你了,这个炫耀自己能睡个安稳觉的凡尔赛马!
乔糖糖一不做,二不休,便拉开了那间柴房的大门。
执行力可以说是相当的高了。
里面的马儿被吵醒,看向乔糖糖的目光天真又迷茫,尚不知道接下来即将迎接着自己的是无比悲惨的命运。
乔糖糖看着一脸睡意的马儿,唇角斜斜勾起:“来,姐姐带你去看不一样的风景!”
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即便这蠢马没安装马鞍,危险性较高;从没驼过人,只拉过车,因此专业性也不行。
但是事已至此,被逼无奈,乔糖糖只得将就些了。
她不再纠结,翻身上马,夹紧马腹,纵身而去。
马蹄落在地上,如雨点落在地上,笃笃笃笃笃笃,虽然不是专业干这行的,因为太子府伙食好,跑的很快。
乔糖糖心里着急,骑马的速度飞快,马儿行过,不少百姓皆开窗伸出脑袋向外探看,以为外面下了大暴雨。
然后又睡眼惺忪地将脑袋缩回去,疑心自己幻听了。
马儿踢踢踏踏,很快便行至城门,能看到大红色的城门紧闭着,而后锁开了,两个黑点一般的士兵协力推开城门。从此处,已经能看到郊外的大片柳树林和人家眼前忽然掠过一张脸,像是清风朗月一般的一张脸,但是在她的印象中是苍白的,方才一掠而过的却是一张血红的脸。
等等。
血红?
乔糖糖蓦然紧张了起来,想到有半分可能就是那人,她咬咬牙,策马转身,往回走了一小段路。
是宁晟。
他全身都是血,从额头到下腹部,满是脏污的血迹。
他似乎是从高处跌落到地上,身子还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滚了几圈,血液本就黏糊,又沾上了灰尘和枯枝乱叶,宁晟整个人像被扔在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