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苏亦一直犹豫,要不要跟白槿她们揭秘定陵的发掘过程。
然后望着吴宗鳞渴望的眼神,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讲。
虽然,他现在的身份不是大学里面的助教,没有义务给几个比年纪还要大的人去科普历史,但作为一个历史长河的逆行者,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给这些年轻人普及一下正确的历史知识,而非人云亦云的论调。
比如,吴宗鳞这家伙,堂堂中大历史系的学生,都相信定陵的发掘存在超脱科学范围的灵异事件,某种意义来说,这就是考古工作者的悲哀。
一个马上要投身考古专业的学生,都相信考古发掘过程中存在妖魔鬼怪的事情,就知道传言有多可怕了。
“其实定陵发掘的经过,在58年7月25号发行的《考古》期刊上面发表的《定陵试掘简报》里面就有详细的纪录,不过现在咱们在祖庙工作站里面,一时半会找不到这期《考古》杂志,所以大致跟你们讲一下经过吧。”
苏亦没吊吴宗鳞他们的胃口,直接开门见山。
这家伙却说,“苏队长,你可不能讲太深奥的东西,我们才大一,可比不得你这个北大研究生。所以,你待会讲故事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浅一点,你刚才跟黄馆长他们说的关于博物馆的学术观点,说实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这一次,轮不到周雅琴怼他,苏亦就说,“听不懂就多读书,这些都是在书里面。”
就差一点说这个家伙不学无术了。
所以,白槿周雅琴俩人忍不住噗嗤而笑。
吴宗鳞越发尴尬。
“中大的图书馆藏书相当的丰富,你们又是历史系的,以后会跟各种历史文献打交代,多读一些书有备无患,就算不记住,有一个大致印象,日后,需要查找资料的时候,都有一个方向,不至于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苏亦忍不住摇头,“你啊,就是有些疲懒,这点你就比不上向左岸,他虽然有性格有些偏激,但他身上有股狠劲。估计,他在学业上比你用功多了,不然,也不会说要超越我的话,估计你自己就没这信心,所以,如果真想有所作为的话,还是要多努力,嗯,跑题了,还是回归正题吧。”
“在说,定陵发掘经过之前,想跟你们讲一讲,国家为什么会有定陵的发掘计划吧,新中国成立之后,制定了第一个五年计划,在各个方面上都取得了显著的成果,然而,在文化事业方面也想要出成绩的,这样一来,相关的领导就有了发掘明十三陵的想法。这一切都源于政务院两位副总视察十三陵的时候,心血来潮提出能否发掘长陵在地下建立博物馆的建议。这个建议得到时任首都副市长吴含的积极回应,所以55年10份的时候,吴含就联合另外四人给政务院递交关于发掘明长陵的请示报告,第二天就递交到时任政务院习秘书长的办公室。这事太大,习秘书长做不了主,直接批转到主管文化事业的陈副总办公室,并呈报总理办公室。事情公开以后,考古系统内,几乎是一片反对之声,时任国家文物局的郑局长,他兼任中科院考古所的所长,连同主持考古所日常工作的副所长夏鼐先生都提出了明确的反对。”
吴宗鳞第一个问出自己的疑惑,“为啥反对啊?既然专家们都觉得发掘长陵重要了,郭老都参与提倡发掘了,为什么郑局长还有夏鼐先生会反对啊?”
白槿不问,但她肯定会有同样的疑惑。
周雅琴同样也是如此。
其实,就连以工农兵学员毕业的沈明都疑惑。
其实,就连曹子均都疑惑。
这里面很多缘由,说的不清不楚。
这年头信息获取的渠道有限,如果师长不刻意去讨论这个问题,作为学生是很难获得自己想要的某些知识的。
远离首都广东,沈明跟曹子均俩人虽然已经参加工作,但是他们对某些信息的掌握,某种程度来说,其实是一样的。
“夏鼐先生他们认为,现阶段的技术水平,还难于承担发掘皇陵这样巨大的工作,出土的古物在保存、复原方面的技术也不过关,必须慎重。大家都知道中国田野发掘起于20年代,国内的发掘经验,并不算太丰富,早前只有仰韶文化遗址,北京猿人化石等经验。”
这个时候,沈明说话了,“不对吧,咱们国内除了仰韶,周口店,还有殷墟啊,还有半坡遗址呢。”
众人都跟着附和。
苏亦解释,“殷墟就不说了,发掘的主力是史语所,史语所李济等人都去对岸了,不少出土物搬运过去那边,对于殷墟的发掘经验是断档的。至于半坡,半坡遗址是石兴邦先生54年主持发掘的,一直到57还在持续,结果,55年就打算发掘长陵了,当时,考古所人手就极其有限,这也是为什么让白万玉先生当副队长的原因。”
沈明又问,“考古所不至于缺人到这个地步吗?而且以白老的资格,在定陵发掘队当副队长,大材小用了吧?”
苏亦摇头,“新中国成立以后,考古人员极其匮乏。尤其是年轻一代。就必须要培养属于自己考古力量。而,石兴邦先生就是50年进入考古所的新人、同一批新人,差不多还有跟他一起去辉县进行田野考古发掘的安志敏、王伯洪、王仲殊。”
说着,苏亦顺便跟白槿他们说,“既然你们下个学期要分到考古专业,那么就顺便跟你说说,当年辉县考古的事情吧。1950年10月-1952年,考古所在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