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呀一声,陆不鸣几乎以为这是张狗店里的卷帘门。沉重的门开了一条缝,这道铁闸门至少需要四五人共同打开,多数时候也是电动液压开启,不过现在显然顾不得那么多,蛇六跟老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只够他一个人让这扇门撇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陆不鸣二话不说,钻进了这条缝隙里。
房间里有光,四面的光反射着洁白的墙壁,在缺氧环境下,恐惧导致的过量呼吸显然会加剧氧气消耗。
屋外两人拼尽力气撑住了铁闸门,冰冷的空气顺着缝隙一点点渗透到了阴暗的房间里,陆不鸣毫不犹豫地掐中了孟婉的人中。
“怎么样了啊!小兄弟!”屋外的老刘急的喊出声来,万一这嫌疑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冯远饶不了他不用说,他自己都没法交代。
“哎呀,没意识没知觉了!”陆不鸣喊道:“我看看,脸都冰凉了,是不是凉透了啊!”
老刘一听陆不鸣这话,汗就涔涔下。他知道这多半是“小兄弟”给自己开的玩笑,可玩笑玩笑,万一要是真的,老刘的手就急的疯狂抖动起来,一旁的蛇六看着心惊胆战。
“喂,大哥,你别晃了,万一你一失手,我这胳膊交代进去怎么办?”
“液压机冻住了,真不知道热油他妈的是谁处理的!”老刘眼珠子都浸上了额头冒出来的汗,脸色铁青。
“小兄弟,你可以一定想想办法,这姑娘,这姑娘绝对不能有什么事啊!”老刘喊道。
空旷的屋子里一时间充满了两人对话的回声。陆不鸣眯着眼,继续喊:“我也又不是什么大夫,我想想办法吧,就是有些人吧,他爱急,这一着急,我就怕忘了该怎么救人了。”
老刘听了哪里还敢吭声,立刻住嘴,紧张地往里凑着脑袋看,却正正好让陆不鸣的背给挡住,偌大的囚禁室里,一点女人的声息也没有。
陆不鸣的声音时不时的倒是传了来。
“……哎呀,坏了。”
“……糟糕。”
“……这可麻烦。”
“……完咯完咯。”
陆不鸣的声音就持续不断地骚扰着老刘,他每听到一句“不好”,心里就咯噔一声,脸色往下哗哗变了一层颜色,虽然知道陆不鸣这夸张的语气摆明就是要气自己,但是却又没法真的不管不顾。
偏偏陆不鸣就捏中了老刘的软肋,只是嘴里喊着怎么怎么糟糕,又偏偏不说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而老刘愣是没见到这个嫌犯恢复,脸色也就更加难看了。
一旁的蛇六却简直要偷着乐出声来,他猜都不用猜,这是陆不鸣早就让女孩醒了过来,现在做的,叫做“报复”。
孟婉果然已经醒了过来。她原本缺氧量不算严重,现下又算是见到了“熟人”,心下稍微多了几分安宁,呼吸顺畅了许多。
陆不鸣一只手拖着孟婉的脊背,当着这女孩的面,另一只手两指伸直,放在嘴边,比了个“嘘”,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孟婉也就真的睁着眼,只眨了眨,一动不动,嘴巴闭得紧紧的,点了点头。
陆不鸣就这样时不时放声喊叫一声“糟糕”,其余时间便低下声,抓住了孟婉的手臂,他用着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贴在孟婉的耳边。
“我猜的没错。”他说。“孟婉,你是江旅的千金,你父亲是当地最大的豪族。”
孟婉的眼睛闪了闪,默然点了点头,陆不鸣的声音像一阵微风吹拂在她的耳朵里,一时间有些怪异的情绪酝酿在胸口里。
“曾经是这样。”孟婉也低声说,眼里闪过光亮,血丝爬上了眼角。“但是我爸死了,一场不明不白的所谓精神病的厮杀,把我爸卷进去,他的江旅也死了。小时候我不懂,也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我知道。”
陆不鸣看着孟婉的眼神多了一丝悲悯。
“因为他们觊觎的是权和钱,你们的集团在他们眼里是一座高山,阻碍了穷人步伐的恶徒,就要杀。”陆不鸣说。
孟婉的泪水顺着眼眶往外挤出来,眼角模糊着,胸口开始猛烈起伏。
“既然你都知道了,难道不明白吗。”孟婉问。
“十年前,他们在一栋别墅里,组建了和昨天一样的宴会,宴请了当年林城最有影响力的几位财阀。谁也不知道那间房子里发生了什么。直到第二天天亮,警方接到报警之后,在别墅里发现了十几具尸体。”
孟婉不吭声了,陆不鸣继续说:
“这件事本来谁也不知道,连那些落魄贵族的千金,少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样的阴暗背后,唯独有一个耿耿于怀,她始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家庭,却在一朝一夕间就荡然无存。”
“既不是天灾**,也不是什么不可抗力。直到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人。”陆不鸣说:“遇到的这个人,就好像一面镜子,她跟你好相似,又好不同。她是贺家的千金。”
孟婉噤声,默默地淌着泪,嘴角紧紧拧住,牙齿狠狠地咬进自己的嘴唇里,铁锈味儿的鲜血顺着嘴角汩汩地流淌出来。
是贺秋叶。孟婉在大学遇到了贺秋叶,与她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一个是昔日的千金,一个是真正的大小姐。
“所以,这一切是为了复仇吗。”陆不鸣问。
孟婉哽咽道:“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已经下地狱去了,这是他们早该有的下场。”
陆不鸣不置可否,他从不觉得自己是神,也不觉得应该把自己的私情掺到任何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