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刘成栋部撤出的关键不在于李响有多能打,毕竟他打不完方天定统领的一万多方腊军主力,而是要看某些人愿不愿意出力。
李响在湖州见到太多大周军的弊病,再结合刘成栋跟他讲过的过往经验,导致他不敢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韩招讨使的军令上。用利益捆绑办事的将领,让大部分人觉得刘成栋活下来更好,是李响努力推进的目标。
“子安先生,刘成栋那厮有福啊,有一个不惜行贿将领、触犯军法的女婿。”把韩彦璋那小子骂走之后,韩世忠“咕咚咚”喝了两碗茶,活动着酸胀了好几天的脖颈、脊背,感叹道。
“哦?将军不处罚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李响了?”
子安先生明知故问,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
韩世忠朝门口摆摆手,示意不需要侍女给他敲背。他拿起桌上的一个“花招儿”,用软木包布的那一端敲着自己的背,舒服几下之后,闭着眼睛道:
“处罚还是要的,否则李响今后很可能被要挟……罢了,我给他运作一回,当是还他人情。”
“韩彦璋这小子,跟李响一共没见几面,居然便丢下职事为李响奔走。嘿嘿我这张脸呐,瞧瞧人家的子侄,再瞧瞧我韩家的。”
“李响这小子啊,要做错事先跟我这里说一声,说明心中是认我这个长辈的。其实我何尝不明白,只有军令的话,刘成栋很可能是救不出来的。”
一百多年来,大周的失败战例数不胜数,各种败法都有。
其中失败率最高,也最为世人诟病的用兵方略是:分路进击。
只要一分路,便很可能面临指挥不畅、计划受阻的问题。
大周军缺马,行动速度根本比不上辽国、西夏等国的军队。如果大周军一部被敌军集结兵力吃掉,战败的可能性便大增,若再被人吃掉一路……
救援刘成栋的作战计划,虽然不至于招来大败,但也是多路出兵,还是山林相隔的多路出兵。刘成栋能否全身而退,直接取决于几支部队能否坚持作战计划。
最凶险的地方在于,只要有一路放了水,作战计划便在事实上失败了。
也就是在水道密布,军令传达速度奇快的江南之地,韩世忠才得以在不到一天半的时间内,制定好营救计划并传令下去。李响能够很快得知韩世忠的作战计划,也是得力于此。
很明显,李响是根本不信某些大周将官的节操的,他觉得用巨大利益捆绑某些人更加靠谱。
其实韩世忠也不信,所以他内心很理解李响的做法。他是招讨使,在江南指挥作战几个月,对挂在他名下的十几个指挥使的了解还算全面。
“且等德清县城的消息吧。”韩世忠终于好受了点儿,放下花招儿道:“李响那小子送来的一批药膏是好使,但没有舒缓脖颈酸胀的,真是可惜。”
子安先生摇头失笑,“将军这便是不讲道理了。人家送药膏是给将军,还有将军的亲兵营疗伤用的。脖颈疼算哪门子要命的伤病,难不成还专门造一批治疗脖颈酸疼、头疼脑热的药膏?”
韩世忠摇晃着胳膊起身,“哈哈,不错,本将就是发句牢骚话。对了,李响牵头搞起来的那几样生意,赚到多少了?”
子安先生伸出三根手指,“三千贯,马上接近三千贯了。而且恰如李响离开湖州城救岳父时说过的,这仅仅是开始,货品增多、疫情缓解之后,才是发财的好时节。”
“李响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看重钱,无心仕途。只能说,人无完人吧。”韩世忠做出一副对钱不屑一顾的样子,转身回房休息。
进入三月份,韩世忠躺在床上的时间,每天还不足一个半时辰,虎背熊腰的身体都被累瘦了一圈儿。
躺在床上的韩世忠不再是风轻云淡的模样,而是兴奋地搓着手,“才是开头便赚了三千贯,那岂不是说,红玉的赎籍钱有着落了。”
“很好很好,李响这个侄子没白认。”
“不然要是借钱给红玉赎籍,甚至让红玉动她辛苦攒下的钱为自己赎籍,我这张脸真就别要了。”
子安先生的全名是骆铭升,“子安”是一位好友给他起的号。
韩世忠离去休息之后,骆铭升也回到了豪华园林角落中的一间客房。
骆铭升先是感叹了这座园林在夜晚也美得令人心醉,然后把没算完的账接着算完。把韩招讨使的账目算清之后,他又心算了一下自己能给儿孙攒多少,才满意地吹灯躺下。
卯时一刻,太阳照常升起。
德清县城的刘成栋部、方天定率领的方腊军、山林中李响的兵马,这三支规模相差悬殊的部队还没开打,正抓紧时间埋锅造饭呢。
大周之前的历朝历代,除了达官贵人、富豪之家,普通民众都是一天两顿饭。
早上一顿,下午一顿。
早上吃完去劳作,下午回家,吃完饭就休息,这便是小民对“盛世”的全部要求:无病无灾,不会饿死,小民便满足了。
大周立国百年,肥料进步远超过往千年,且从南越国引入了更加高产的占城稻,终于使黄河以南的大部分自耕小民改变了生活习惯,变一日两餐为一日三餐。
不管是一日两餐还是一日三餐,早饭都是最重要的,这一点没有任何改变。早上起来肚子空空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力气,一整天都要费了。
李响很重视早饭,不仅规定量要足,还派人盯着要多放盐和酱,吃肉也大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