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澜姑姑,你这是去哪儿?”
宫巍森静,寂如深潭。
朱红宫墙下是巡逻的禁卫军,齐密,悄无声息。
其次便是当差的宫人,低头匆匆侧身而过。
此时发话的正是领首的禁卫军三支首领陈珫,此人是皇太后妹妹的嫡系孙辈,从前先皇安排在禁卫军,虽然不是炙手可热的差事,却是关乎皇宫的安危,也颇得先帝看重。
皇太后本在宫中与朝廷威望颇高,也是因着族亲在朝中势力不多不少,恰如其分,也是先帝与她母子情深的缘故。
虽然暗中族亲中有人不安分,也摄于皇太后的威势,总归小打小闹,先帝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总之还是敲打颇多,也不至于乱了分寸。
至于澜翠是皇太后的陪嫁丫鬟,与茉心姑姑是皇太后左臂右膀,前些日子,家中老母病重,皇太后才舍得放她归家安置,以尽最后的孝道,哪知归来时,太后已成了皇太后。
陈珫只是例行公事,也是向皇太后转达敬重之意。
“陈大人,老奴是奉皇太后她老人家之命,出宫了一趟。”澜翠眼角微红,除了鬓角多了些银霜之外,与从前一般无二。
只是世上最亲的人已不在,此去一别,亦是再无牵挂,唯留有家中兄长一家,感情平平,她少时入宫,宫外之事也因着宫闱深墙渐渐淡忘了去。
如今回宫,怕是再无出宫之可能,如此也好,了却了一桩心事,如今到还是领事姑姑的气度,她这番回宫已听的变化,如此更是步步谨慎,见陈珫来询问,也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到底还没有势单力薄。
“久不见澜翠姑姑,原来如此。”
陈珫双拳一拱,“姑姑好走。”
并无话多之意。
澜翠略一施礼,便垂头而过,陈珫倒是比从前更胆小了些。
心中略有考量,也不便耽搁,径直回了慈宁宫。
“老奴给皇太后请安……”
喉间像堵了一块石头般难受,澜翠再抬眸便是水光微露,模糊了那始终稳若泰山的身影。
“回来了就好。”那墨绿的身影由远及近,几乎爱怜的扶起了她的手臂,澜翠眼前掠过从前主仆三人几十年的种种,血雨腥风,心愈酸。
“主子……”
澜翠顺势起身稳稳扶住皇太后,道,“老奴家的事办妥了,以后再也不离宫了。”
“办好就成,总归哀家这个老婆子也闲着呢,以后你与茉心就安心陪着哀家吧。”皇太后颔首,眉间的气度分毫不减,澜翠稍稍定了定心。
“主子,老奴照您的吩咐,回宫前去了一趟西南。”
澜翠熟稔的遣开宫人,净手为皇太后浸泡松针蜜茶,这是她的拿手活儿,连茉心也学不到三分精髓。
澜翠刚触及太后微垂的眼睫,见她眉心一动,便立刻收了眸光,专注在这手上的茶水上。
“哀家知道了,西南已经前几日来了求娶书。”皇太后不咸不淡应道,漫不经心的拨弄手中的晶莹剔透的琉璃佛珠,一颗颗饱满通透,泛着幽光。
“主子为何这样费心…”话还未说完,又见到皇太后手中的珠子,惊疑道,“主子怎么换了佛珠,那可是您的……”
“呵,说来这可是太后孝敬哀家的,听闻还是西夷珍品,哀家可不得日日拿出来摸摸吗?”
皇太后蓦地一把掷在桌上,清脆一声,惊了澜至于翠一跳,忙跪地求饶。
“至于费心……还不是因为自己儿子早逝的缘故,若朝中太平,后宫太平,她的位置岂不是稳若磐石,还能容忍哀家这个老婆子压在她头上吗?怕是日后哀家都要看她脸色行事了。”
皇太后语意低沉,肃杀决绝迎面扑来。
澜翠深知皇太后秉性,只深深伏低了头,“老奴知晓,只是这不是让太后安心吗?如何会?”
“玉妃从前在宫中有哀家还有她压着,还算隐忍,如今离了头上的大山,成了封地的太后,她还能忍吗?”皇太后手掌抬了抬,澜翠便起了身,奉了茶上前。
“老奴从前见玉妃并无野心啊……”
澜翠顿了顿,错愕道。
“野心?不管她愿意与否,若想为她儿子打算,她还要多多依附哀家这颗大树,否则你以为当今太后能容忍她儿子在封地为王,手握重兵?”皇太后细纹缓缓从嘴角散开,眸光一闪,遂而平静。
澜翠点点头,拜服道,“主子果然想的长远,若是有晋文王与朝中老臣的支持,当今的天子也不敢不敬重您。”
“敬重?那是做给世人看的,哀家从来不在乎。”皇太后冷嗤一声,又抓起了桌上那串琉璃珠,阖上眼诵起了经,澜翠麻利的退在一旁,静心等待……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锦途》,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