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青华唇角便半勾,眼帘都不抬一下,便问:“你在看什么。”
羲和收回了目光,半晌闷出一句:“你累不累?”她能说青华此时此刻的模样俊极吗,比成亲前还要觉得俊……
青华嘴角的弧度大了些,道:“还好。”
羲和随意翻了翻小说,道:“你要是觉得累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用。”
几度征求青华的意见说她可以帮忙结果都被青华拒绝了之后,羲和便不再问他,权当他是真的能够处理这许多事务。然后小说看完了便踱着出殿去散步了,临走前青华还不忘在身后叮嘱:“莫要走太远,天黑之前我们要回东极,一会儿我去接你。”
黄昏的时候,青华忙了一整天,捏了捏鼻梁才终于将这些日子荒海堆积起来的事务处理完,说疲倦那还是有点的。白衣广袖,发丝飘然,走出大殿时惊呆不少龙族的婢女。
婢女很热情地为青华指路,满眼桃心地看着青华去接她们的羲和君上。
于是当青华找到羲和的时候,羲和正离学堂不远,看见有学生们围着墙根斗蛐蛐,她便也蹲了过去围观。
可这围观着,慢慢觉得不满足,就同学生们一起斗了起来。以往与云烬斗蛐蛐的时候羲和就常胜,更甭说这些学生,也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得胜以后,羲和有点高处不胜寒之感,吹着口哨,吹得有点落寞。
可是突然,学生们就四散跑开了,道是要上课了。
羲和手指拨了拨盅里的常胜将军,最后决定将其放生。恰逢身后传来一道浅浅淡淡的声音:“你好像玩得不够尽兴。”
羲和仰头看去,见是青华找来,撇开这个话题便站起来笑问:“你忙完了?”
“嗯。”青华抬手摘去了羲和袖摆上的青草,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我们回去罢。”
可这还没走得掉,学堂里的夫子听学生们说青华来了,便迎出来看看,果真看见是青华连忙笑呵呵地将青华请进学堂里去。羲和自然也跟着进去,与青华一起坐在最后面,头一回这么安分地听夫子讲一回课。
(三)
课听完了,夫子从来没对羲和这么热情过,居然热情地带着青华去学堂的后园子,亲自煮了淡酒,与青华下了两盘棋。青华对待夫子,就像对待荒海里的其他长老一样,温文有礼。
他这性子,尤为讨荒海老一辈的喜欢,三两句话对口味了,便绵绵不休地说了起来。如眼下,羲和蹲在棋盘一边,僵着面皮,一边看青华与夫子下棋一边听着夫子絮絮叨叨地说她以前是什么时候来学堂学习的,上课有多不专心,喜欢看些怎样怎样伤风败俗的书籍,还使得学生们都以为她酷极纷纷以她为榜样等等。听得青华时而眯眼时而浅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但就下棋,夫子本就不是青华的对手,还喝酒喝得熏熏的,即便是这样青华也丝毫不客气退让,输得夫子是惨败连连。夫子不服气,便与青华多下了几盘棋,直到天色昏暗了下来。后夫子还想再来、企图咸鱼翻身的时候,羲和却是忍不住了,拉住青华的胳臂便干干与夫子道:“夫子别逞强了,就是再练习个千来百年,也可能不是寤桦的对手。不过今日却却是没时间了,寤桦忙了一天,你让他休息休息。我们还得回东极去。”
于是夫子这才作罢,与青华对弈虽是输了但他也体会了一把酣畅淋漓。只是羲和与青华走的时候还不忘奚落羲和,道是羲和才嫁过去东极没几日,胳膊肘就往外拐了。羲和面瘫地听着青华离开时那舒心惬意的低笑。
出荒海的时候,羲和转而带着青华去了一趟荒海深处,搬了几块礁石抓了几只肥硕的螃蟹,而后才满足地归去。只是站在祥云上,思极夫子同青华说的那些有损于她形象的那些话时,不由得打算为自己小小地辩驳一番。
遂羲和挑起话题道:“你与族里的老一辈好像很投缘。”
青华广袖之下,牵着的是羲和的手,手心相互摩挲着有一种柔滑之感。他道:“对你而言是老一辈,对我而言是同辈。自然我与他们有些话说。”
羲和便道:“那学堂里的夫子呢,他顽固不化得很,可我不觉得你是老顽固,这样你们也聊得来?”
青华笑了笑,道:“聊的话题三两句离不开你,为何聊不来?”
羲和闷了闷:“他说的那些,唔当不得真。你莫要听信。都是年轻时候做的那些轻狂的事了。”
青华惬意地勾着唇角,道:“不妨,我听一半信一半,可以当做故事来听。”
到了东极的妙严宫时,天边的红霞正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云烬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妙严宫的宫门那里痴痴守望,手指头寂寞地在地上画着圈圈。
(四)
一个人修行,真的真的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他想,要是他也能够像他师父那样有一个真心的女伴,修行起来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只是女伴的事情,就不要痴心妄想了。云烬突然想念起九重天的大白来,至少能够有大白陪伴也很好。
只是大白的事情,也还是不现实的。
云烬叹了一口气,怎么师父和姑姑出去了一整天都还不回来呢?要是晚上也不回来,岂不是要他一个人睡在这大大的妙严宫里?
将将有这样的念头,云烬就听到一声悠长的口哨,不由得抬头去看,见天边正是他姑姑和师父回来了,当即所有的寂寞的愁绪都烟消云散变得惊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