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郁郁的,不知是因为余毒未清,还是计划落空,而或是那不可预见又莫而奈何的将来……反正自那日起,我整个人便打不起精神,饮食也减省下去。
保元见我如此,心下着急,屡次唤了离洛来给我诊治,然而每每见到他,我心下便更加难受起来,为了什么?实是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日,离洛又奉旨来请脉。我静静地坐在那里,胸口仿佛塞了一团大大的棉花,堵得厉害。
他如常诊完脉,一边收拾着用具,一边低声向我道:“娘娘,可是还在想着逆天而行?”
我闻言一惊,抬头望他,却不期与他四目相接,在他的眼中我仿佛一下子变成了透明心肝的玻璃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收回了目光,转向一旁的茗儿,道:“茗姑娘,劳烦你去门外守着,在下有几句要紧的话要与娘娘说。”
茗儿一愣,犹疑不安地望向我。我微微一笑,淡淡道:“近来我心情烦郁,有些想不明白的事要请教离先生,茗儿你先回避一下吧!”
茗儿想了想,顺从地点了点头,给我二人奉了茶,便悄悄地退出了帐外。
离洛安坐取了茶饮,专注的神情在茶水氤氲的蒸气里变得神秘莫测。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七上八下很是不安,他要与我说什么呢?!
“离……”我话还未问出口,只见离洛放下茶盏,缓缓道:“娘娘,这几日便回宫吧!”
“什么?”
“等皇上回营,娘娘就请旨回宫吧!”
“可是……”就这样回去,我心有不甘。赵匡胤之于蜀国是何等的要命关系,在这个时空中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以往是没有机会,而今他就在附近,若错过了,那不知又要到何时才能再有机会。
“此地不宜久留,娘娘还是跟皇上早早动身回宫去。”他深深地望着我,那眼神让人倍感压力,仿佛立刻便要我答应离开。
我心里莫名的慌乱,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何时离开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一切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你似还想再约那赵匡胤?”离洛望向我的眼睛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
我定了定神,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坦呈道:“这个人将来会影响我大蜀国运的命脉,我即便不能除掉他,也要想办法让他离开周军。”
他的唇角忽然有了一丝浅笑,那笑容让我觉得自己方才好象说了个笑话一般,只听得离洛淡然道:“逆天而行,必有灾殃,不若安心度日。”这话说得轻巧,却让人更加心烦意乱,灾殃?什么灾殃?
我又羞又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急促:“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他的目光愈加深沉,半晌方缓缓道:“那日初见赵匡胤,便于他面相中看出他非比寻常,况且此人与娘娘的缘份也非同一般。”
呵,未来的宋太祖自然不是寻常之人,可他与我会有什么缘份,真是可笑!我在心底嗤笑,那在岁月中早已有些模糊的记忆里,花蕊夫人与宋太祖之间除了降国后妃与天下新主的关系外,那还能有什么?不过还有一些个不可考据的野史和零碎传说罢了。
“娘娘……”离洛的轻唤将我的思绪从遥远的未来拉回到了眼前。
我定了定神,道:“此番周军犯境,皇上日夜烦忧。我听说这赵匡胤乃是柴荣最倚重的将领,此人足智多谋,英勇善战。若我们不借着这次机会,那么将来他必成我蜀国的劲敌。”
“娘娘心系皇上,心系蜀国子民,微臣对你这份用心甚是钦佩。只是如今并非好时机,况且娘娘与皇上再在此间耽搁下去,只怕会多生变故。”他的话越说越玄乎,我的眉头也越拧越紧。
“先生这样说,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近日我也偶随皇上四处巡视,周蜀两军对峙许久,周军似无退兵之意,而皇上似乎也有血战到底之意。只是这次皇上乃是微服而来,若不慎被敌军探知,那恐怕会凶多吉少,再者,赵匡胤并非寡智之辈,他见你在此必能推测出皇上的行踪,所以娘娘还需尽快与皇上离开此地为好。”
果真是这样吗?我心知离洛说得有些道理,可他的表情似乎还暗指了别的事,只是眼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许是见我不说话,离洛继续又道:“再者,娘娘随皇上来此已半月有余,若再不回去,宫中恐有不妥……”
离洛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呀,我怎么都忘了。此番随保元巡边我本是偷偷跟来的,如今算来半月有余,若再不回去,义父义母担心不说,太后知道了也是非同小可,更莫道后宫中那些个好事的妃嫔!
除了保元的安危我竟还忘了后宫安定与前朝的息息相关,念及此,也再顾不得离洛眼神背后那猜不透的神情,一心只盼着保元快些回来,我好劝他尽快安全的离开。
离洛走后,我便吩咐茗儿收拾行装,自己亦在一旁帮忙。忙碌间,忽然撇及有个身影在我营帐外若隐若现,心下狐疑,正待走近查看,却见一个蜡丸“滴溜溜”滚进帐来。
忽见蜡丸,不及多想,我冲上前去抬手挥开了帐帘,帐外除了十步之外护卫的羽林卫,并无陌生人。是谁?这又是谁传递来的消息?
俯身捡起蜡丸,里面果然有纸条,一行清秀小字“丑时二刻,请至帐外一见。”
是谁?赵匡胤么?还是张继昭?丑时,帐外。难道这人一直隐藏在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