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后,楚曜步入寝殿,示意二琼不用扶沈晗月起来见礼,全都出去就行。
二琼四筱睨向沈晗月,见她没有言语,便躬身退出寝殿。
这是东宫,楚曜说的算,他要与自己单独处着,哪有反对的可能?既然楚曜没想她施礼,她乐得轻松,不过嘴皮子到底是不能干抿着,“晗月谢谢……”
楚曜不等她说完客气话,已经坐在榻前的四角方凳上,“这次伤成这样,还是宫里养着吧,别急着回去。”既然不想嫁他,哪里会喜欢这里,定是急着回府的,楚曜心里明白,只能这么劝她。
“殿下安排就好了,晗月不会去打自己小鼓了。”沈晗月嗓音淡淡,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可还是令楚曜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这般说是真的认命了?不会再闹腾了?也就是说,愿意嫁他了?
待他恍惚一阵,暗暗捏了自己一下,有痛感,不是做梦,才启唇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般试探,不用试肃亲王,因为你得到的支持,原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楚曜的嗓音温润,仿如潺潺流水,却换来了沈晗月的震惊。
他竟然全都知道?明明没有见过几面,为何她的打算,她的心事,他好像都能明白。
是的,这般用着苦肉计,的确是她想着趁机不嫁,但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若是不成,好歹可以清楚地试探出自己手上到底有多少靠山,有多少底牌。
“皇叔公虽说是你义父,你也不清楚他能帮你到哪步?你心里没有底,很怕进这宫里,而我……虽然跟你说心仪范婉容,可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你这么一试,皇叔公为你大动干戈,与勋国公反目成仇,还有我的心思,全都被你试出来了。”楚曜缓缓言道,而后坐在了沈晗月身旁,抬起手犹豫了片刻,见沈晗月没有躲避,这才替她将额际的发丝挑到耳后。
沈晗月哪里还能继续掩饰下去?在比你还聪明的人跟前装聪明,是最笨的。“我……只是……只是没见过你几次,然后就要嫁你,有些不甘心,心里也没底,在沈家也没几个月,所以……”她支支吾吾的,令楚曜心疼,轻声道:“我知道,以后乖乖的好吗?”
这般倚在床榻乖巧恬静的沈晗月令楚曜心动,情不自禁地竟将她搂进了怀里。
沈晗月先是一僵,到底是没有将他推开,于是他双手拢得更紧了些:“你得到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楚曜心中春暖花开,嗓音覆了一层暗哑。她的执拗令他无计可施,原以为两人要僵上一段时日,谁想她倾力徒劳后,就真的认清这事是没有转圜余地的,是的,她怎么可能从他手心上逃走?
“能不能允我见阿奕一面?”
楚曜刚刚升腾起的丝丝暖意,听闻沈晗月这句,立即冷却了下来,她没有将他推开,竟是想说这句?楚曜放开手,站起身子,望着垂首的沈晗月。
“我答应过阿奕三年后去找他,可是……总要跟他说一声,不说一声,我这心里……”阿奕就是叶恒,不管是前世的承诺还是今生的约定,她没有一个有办法兑现,心里的这个疙瘩一直架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思去做。
既然骗不了楚曜,那就不要去骗了,她直言出来,不求他的理解,但求自己能够放下那个心结。
不想看她期盼的目光,楚曜转身负手站在窗前。
沈晗月知道自己还是很傻,根本不该提这个要求,既然非嫁他不可,为什么就不试着骗他、哄他、勾引他?那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没有办法,没有跟阿奕交代一番,她根本没法开始自己的另一条路。
沈晗月此时在楚曜跟前是最坦诚的一次,明知他不会允自己去见阿奕,可她还是那样开口求了。
“你……这是在欺我心悦于你,竟然让我帮你去见阿奕?”楚曜说出这句时,很沉重,双拳紧紧的攥着。宠她爱她,什么都可以听她的,但让她去见阿奕,这条他如何能够答应?阿奕是谁,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楚曜咬牙切齿,气得额际的青筋都能看见。
“对不起。”其实她知道自己是奢求,奢求他能够理解她是想给阿奕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了断,没有这样,她如何能将阿奕的事放下?
缄默,寝殿内的缄默持续。
楚曜不想看下去,转身走出寝殿,打开寝殿门的瞬间,他突然言道:“只能一个门前一个门后。”他这是答应了,只是不能真的见面,要隔着门,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他有些憎恨自己,直接朝外狂奔而去,他跑了很久很久,才将心中的那股不甘挥去。
太没用了,她想见情郎,怎么可以让她见?可他终是答应了,因为那是沈晗月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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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沈宅
沈老夫人端坐正堂的罗汉榻上,手扶鹤头玉杖,望着身前跪着的沈升旭。
笙兰师傅见沈老夫人动怒,将安神汤呈上:“大小姐已经醒了,老夫人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沈老夫人微微摇头,将手掌覆在胸口处:“我这心疾的毛病,千万别让月丫知晓。”
笙兰师傅点头:“老夫人明日没法与肃亲王妃一道入宫探望大小姐,我便跟肃亲王府的人说了,请王妃不要将这事儿告诉大小姐,免得她操心。”
沈老夫人喝完汤药,接过笙兰递来的手巾,拭了拭嘴角,瞥了一眼沈升旭,无奈道:“知道为何让你这么跪着吗?”
沈升旭叩首,“儿子不孝,不知原由,母亲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