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传闻,将仇人的尸体曝于市集,抑或埋入香鼎中,即可化解强大的怨念。
我很难过,告诉了师兄这件事,也很难过,告诉他这件事的人是我。
从法华寺出来,师兄押着我去看大夫,我自是不愿,磨磨蹭蹭地与他闹别扭。
“师兄,我真的只是稍感风寒而已,回去休息休息就没事,做什么还要看大夫?”
师兄毫不退缩,站在大街上,拦手堵着我:“少废话,你现在是在盛京,没有师父在身边,便要听我的话,更何况,既然是我邀你来到此处,就该对你的安危负责,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向师父交代?”
从小到大,他总是这样,耿直固执,当初在师门时,我和师妹整天变着法儿地捉弄他,却唯独对他这点无可奈何。
这也正是我担忧的原因。
“师兄,那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我目光注视着他。
“那件事情?”
师兄打算装糊涂,但我和他认识那么久,如此拙劣的掩饰,一眼就看得出。
“法华寺的那件事情。”
我顿了顿,道:“其实我知道你的打算,可是不行,此事明显涉及皇室秘辛,一旦被揭开,其后果不是你我两个人所能承担得起的。”
“绯然……”
师兄低下头,侧过身体,轻轻地道:“你知道我的性情的,有些事情,一旦知道,就不能装作没有看到。”
“我想知道,那名盗贼究竟犯了什么错,也想知道,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又能犯了什么错,令他们可以被如此对待。”
“知道了以后呢?”
我的声音变得冷硬起来:“难道你要为了一桩五十年前的旧案,去忤逆王上么?”
“我……”师兄微微皱眉,犹豫了下来。
师兄自小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仁礼义,孟子舍生取义的文章背得滚瓜烂熟,他自己也像是照着书本临摹刻画的好人。
只是,圣贤所说的舍生取义,舍得是自己的生,这个‘生’字里,却并未包括父母亲人。
我说过了,师兄很孝顺,不是一般的孝顺,出门在外,为了让双亲放心,让他磕遍天下的寺庙都可以。所以,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可谓是个天大的难题。
果不其然,他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绯然,我现在很乱……”
我静静望着他,良久才道:“回去吧。”
“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师兄抬起头,有些怔怔然:“可是,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我会处理。”
我淡淡地接了一句:“你现在只需要回家去,如果旁人问起,就说你从未曾去过法华寺,也从未曾知道我所做过的事。”
“你现在,是要我偏安一隅,看着你去冒险么?”师兄神情微怒,一把扯过我的手腕:“还是在你眼中,我是那样贪生怕死的人?”
见他如此,我不由叹了口气:“师兄,你既已知道了法华寺的事,就该知道咱们的王上,是多心狠手辣的人,况且,这件事并无证据,难道你要凭着一个传闻中的术法,去和王上争论,问他为何要将尸体那样处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