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清玄一走我立刻泄了气,刚才味同嚼蜡的几口菜到底吃了些什么我根本不记得。
酒倒是喝了不少,还没头晕,看来我酒量确实长进多了。
现在无人打扰,我瞧了瞧那盘色泽金亮的烤鸡,这鸡倒看着不怎么油腻嘛,便拧了两个鸡腿,一左一右,撕咬咀嚼起来。
雷念回来看到的大约就是我这副没出息的吃相,他关了门道:“你不是不吃鸡腿的吗?”
我乌里乌涂道:“这鸡腿没什么油,还可以,那种厚厚一层油的看着才没食欲。”
雷念到我身旁坐下,慢慢饮酒吃菜,眼睛却始终都盯着我瞧。
我被他看的有点发毛,便问:“怎么?娄清玄有异议?”
雷念摇头,“没有,他尚摸不透你,以为你真是什么狠厉角色,被你震慑住了。”
“以为?”我不满道:“难道我不狠厉吗?”
雷念调一挑眉,鄙夷的上下打量我一番道:“何时,何处,何事让你生出这番自信?”
“哈……哈哈……”我尴尬笑笑,再咬一口鸡腿道:“那可能是我对自己产生了误会。”
说完,我这一口鸡肉咀嚼完了停在嘴里,我讷讷道:“又或许是让旁的人,误会了。”
然后我便失去了对食物的兴趣,丢下鸡腿,取了一旁的布巾擦了手和嘴,想回书案处再去琢磨一下政与教的问题。
“喂……”雷念拉住我的手,止住我欲起身的动作。
我看看他的手,再看看他的笑脸,道:“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喜欢跟我拉拉扯扯了?”
若是以往我这么说,雷念肯定会嫌恶的怼我吧,这次他却又拉了我一把,逼我坐回椅子里。
我坐稳了雷念才松开手,笑问:“你早起就喝了半碗粥,午膳就吃了两口白饭,晚膳……”雷念眼神看向被我啃过的鸡腿,“就这么几口,结束了?”
回忆一下,好像今天确实是这么吃的,我道:“你真的好奇怪啊,我什么吃几口你也要管?”
雷念耸肩道:“你不喜欢婢女在旁伺候,那你身旁可不就只有我,若我不看着,照你这吃法,离饿死怕是不远了。”
我啧啧称奇道:“啊真是破天荒啊,贤王你原来真的这么关心我啊!”
雷念抬手过来,我以为他要打我,忙要逃跑,却又被他拉住给拉了回来,他笑的无奈道:“你跑什么?”
“你这个人有打人的恶习的你自己不知道?我怕你抽我啊!”
雷念又抬手起来,我缩了脖子,他却将手放在我额前,顺着我发髻梳理的方向,摸了一摸我的头发。
我蹙眉道:“你知道我比你年纪大的吧?”
雷念道:“那又如何?”
我说:“小弟弟,没有人教过你,摸姐姐的头是为不敬?”
雷念却“嗤”的笑了,奇怪的是最近他好像对我笑的格外多些,难道真是转性了?在他又开口时,我听见了一阵琴声,想必雷念也听见了,于是他那未出口的话便吞了回去。
到门口打开门,我站在三楼的楼梯口,仔细去听,琴声是从二楼传来的。
这曲子,我听过的。
在梧桐林,在言域为言婼搭建的木屋里,这是言婼最喜欢的曲子。
雷念走到我身旁与我一道驻足聆听,一曲奏毕,雷念道:“似有深情,似有追忆。”
“这你也听得出?”我愕然。
雷念口中“啧”了一声后瞪我一眼道赋哪样我不懂?”
我撇撇嘴,对雷念一抱拳道:“失敬失敬,贤王大人最厉害,好了吧?”
与雷念对话,我们音量都压的很低。
此时又听见另一首曲子,这一首我却没有听过,雷念只听了个开头,便到我耳畔说:“这曲子,是言域为你作的,我听过一小段。”
“什么?!”我惊愕之后赶紧闭嘴,顺便捂住雷念的嘴,认真的去听。
这曲子,音清而律动,若说的是我,那言域眼中的我应该是个不谙世事,单纯可爱的小姑娘。这一段后,我却听见极沉的一拨伴随手指压弦强止泛音的几下……
清音戛然而止,变得浑浊不堪。
是啊,本以为我是单纯清澈的,未曾想,突然之间,我却变成了一个城府极深手段狠毒的人。
这段之后,则是不断的颤声和多个音尾上挑的发问,诉说着言域心中的不解和疑惑。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如同秋叶落入死水,虽短暂涟漪,却寂静寥落。
心死之后,便是如此。
雷念此时才缓缓拉下我的手,又如同帝衡初雪那日,言域质问之时,雷念又一次将我的手握在他微凉的手心里。
眼眶干涩喉口堵咽之时,雷念叹了口气,将我拥入怀中。
脑后的发被雷念轻抚着,他以低沉柔和的声音轻道:“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难过。”
我摇一摇头,涩声道:“他说过,就算我十恶不赦,他也会……”
“哎。”雷念叹气打断我的话道:“他出生长大,所见皆是阳春白雪,何时见过真正的恶?他还是言家的少主,而你却已经是权掌一国翻云覆雨的帝王,你所作所为,他未必懂得,未必体谅,可他却也尽力了。如今他想不通,你不愿说,便只有一个等字罢了,你实在难过的话,我替你去说,可好?”
我于是又摇了摇头,“不要。”
“你这脾气也是……”雷念顿了一顿,又叹口气,“那你就只能多忍耐罢了。”
“嗯。”我点点头,在雷念胸口抹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