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虽险,对娘来说却也是安全的。
从前军中就曾有过“北有宝贞,南有延良”的说法,讲的就是她那军功赫赫的爹娘。
西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娘的第二个家,娘在那里建功立业、声名远播,西北的百姓们都感念她的恩德。
“亭越,你的书坊离秦宅近,最近几日盯紧那里的动向,若是有江浙的信件送到,你立刻差人来告诉我。”
白云倒吸一口凉气,“你让我盯秦阶?我不要,他会弄死我的。”
“不要,还是不敢啊?”阮妙菱诱哄道:“任务很简单的,事成了咱们去玩儿!”
白云撇嘴哼道:“上次的你还赊着没还呢!”
“知道啦,我都记在心里,下次一并补上。”阮妙菱讨好的奉上裹了糖衣的花生米,笑呵呵道:“秦阶是我大哥,不会对你怎样的。”
是师哥,不是大哥,那关系可差远了!
白云推开花生米,“一并补上就变成了一次,阮三你以为我不会算数啊,不行,两次!”竖起两根手指。
“成交!”
“玩什么由我定。”
“乐意奉陪。”以退为进这一招,她熟得很。
白云被问儿推着出门,糊里糊涂挠挠头:“我怎么有种反被人算计的感觉。”
……
李重山今日休沐在家,案头上堆积的公文数目一如既往。
顾成铭刚从六部值房赶过来,今日外面下小雪,虽撑了伞,肩头还是濡湿了一部分。
仆从接过伞插进门外的伞筒,顾成铭拍拍两肩的风雪抬腿进门。
“大人恕罪,值房外拥堵难行,下官来迟了。”
李重山道声“无事”,把暗中接到的讯息给顾成铭看。
“古仁在甘州现身,你猜猜是为何事?”
顾成铭道:“依下官愚见,应该是为陆小公子。”
李重山的想法显然和顾成铭的不同。
“他古仁曾经是阮延良的亲随,会为了本官的外甥特意跑到甘州?”
他至今都没有陆钺确切的下落,古仁怎会知道陆钺在甘州。
“大人有所不知,陆小公子十分迷恋阮家三小姐造出来的小玩意,时常摆在床头以便随时把玩。而古仁当时就陪伴在阮三小姐身旁,还曾和陆小公子说过话。”
顾成铭未考取功名之前是讼师出身,更能发现一些李重山不会在意的小细节。
“且那古仁是个高大的猛将,陆小公子年幼性格单纯,钦佩英雄理所当然要与之深交。而古仁跟在阮延良身边时日已久,不免会听到些不该知道的。”
讼师有件本事,就是从他看到的证据里推测出事情包含的最大可能性,加之舌灿莲花,李重山已然信了七分。
“那依你之见,本官的外甥因何会流落到甘州?”
甘州人少地稀,且环境恶劣,陆钺是过惯了富贵生活的小公子,如何受得了这种苦?李重山一想到此,更觉自己对不住已去的妹妹。
顾成铭道:“七八成是遇上了拍花子,甘州远在边陲缺少教化,一些人家偏爱男丁,无奈家中几年生不出一子,便会从拍花子手中买卖幼童。”
“那还了得!”李重山气得拍案。
他的外甥怎能沦落至此,妹妹泉下有知定会怪罪他没有信守约定!
李重山道:“快,派人去甘州,把陆钺给我接回来!”
顾成铭未动,“冷静啊大人,京城距离甘州甚远,等咱们的人到了,说不定古仁已经把人接走了。且甘州,不是咱们兵部能随意出入的。”
甘州的兵权,如今在五军都督府手里握着呢。
正说着,仆从在门外禀道:“大人要的鱼送到了,厨子问老爷今儿想吃清蒸还是红烧?”
李重山朝顾成铭摆手:“你先回值房去,甘州的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顾成铭拱手告辞。
走到院里正好瞧见常在值房外大街上卖鱼的渔夫立在廊下,渔夫朝他哈腰。
渔夫的生意都做到李府来了。
顾成铭自讽一笑。
看似身在局中,却又不在局中,他到底算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
渔夫依旧只立在门外,没有进门。
“皇上微服私访,甫一到茶楼听了一曲,就气呼呼摆驾回宫了。”
李重山的愁意才下眉头,此刻又往心里头钻。
“皇上听了什么曲子?”
渔夫道:“沈岸的黄金榜上,讲的是落第举子伤心事。”
又是沈岸!
六部值房外面围了多少百姓,都在替沈岸请命,眼下又闹的皇上不高兴。
此时唱黄金榜上,分明是在诅咒皇上身边没有栋梁之才。
皇上最关注的就是春闱,急需的便是人才,他们是在胡闹!
“之后呢?”
渔夫道:“司礼监的林连公公好说歹说,到宫门口的时候皇上的气才消了大半。皇上着刑部赶紧把沈岸的案子审了,还说看的心烦!”
李重山问道:“这是皇上的本意?”
“是林连公公的提议。”
林连这演的又是哪一出,沈氏一案他又不是不知晓内情,在皇上面前装好人究竟是何意。
“你回去盯着,有关沈岸的词和曲,不单是皇上不想听,本官也不想听到一句。若是再有靡靡之音,一律查封待审。”
渔夫躬身退下。
一盏茶后,仆从再次出现在门外禀道:“大人,公子回府了!”
李重山紧锁的眉头才得以舒展,嘴角慢慢有了笑意。
“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