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衣词人整日伤春悲秋写出来的东西有那么吸引人?徐掩撑着木桌从对面任大人桌上随手抽来一张抄写的词,清了清嗓子。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
写景,很普通常见嘛,徐掩抓了颗青枣嘎嘣咬一口,视线越过几行字往下看。
“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一颗枣吃完,又抓一颗,咔嚓咔嚓,“况有狐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
哼,谁不能写似的,徐掩目不转睛嘟嘴把枣核吐到碟里,读到最后一句,腿脚猛一软栽倒趴在桌上打翻了满砚的墨汁。
任大人早就拎着沈词集闪到一旁挨着郝大人,墨汁沿着桌角淌到地上,任大人哼了声,“写得不错吧,尤其最后一句‘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我等四人无法与之比肩。”
尚可吧,徐掩慌忙擦摸着墨汁,“不做官清闲自在,不懂咱们为官辛苦劳神劳形,什么未名未禄,根本是他没本事在龙虎榜上挂个名。”
有闲心写词不如专心致志多念书,等入朝做了官想些多少也没人拦着。
高脚凳上兰草掩映间悄然绽放一只白里透红的蝴蝶,郝大人啧了声“你莫挨我!”扯开被任大人拽在手里的袖口,踱步到兰草前,把昨夜未喝完的茶水淋进缺水干裂的土壤。
“瞧瞧瞧,在京城待了几十年,一口川音还改不掉。”任大人摇着指头,舔了舔翻开下页。
礼部值房暖意融融让人无心办公,史大人抱着本沈词集半躺在圈椅中打呼,偶尔砸吧嘴念念有词:“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可惜可惜……”
魔怔了罢!徐掩甩甩袖子烦躁出了值房,他自己查,到时谁也别想分一杯羹!
……
徐元一如往常到府衙前堂点卯,却被常长随拦在门外。
“府台正在会客,劳徐二公子在外面等一等。”
“常大哥不用上街巡视?”徐元敛了衣袍下摆在常长随身边坐下。
一条板凳坐两个人显得有点拥挤,长随不自在略略往另一边挪动,“年关就要到了,徐二公子既要操心府衙公务又得专心温书,府台怕累着未来的状元郎,特让我替徐二公子分担分担。”
徐元朝他拱手道:“那有劳常大哥多费心,春闱一过不管高中与否,我请常大哥喝酒吃肉……不过常大哥,里边的客人是谁啊?”
想套话啊?长随得意抱手老神在在闭上眼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前堂光影森森落在贺芳年平常办公的桌案之上,汝阳沈大人的卷宗无声躺在尘埃跃动的光影中。
贺芳年埋头细数这些年散落民间的沈词,白霓裳垂首立着一言不发像个做错事等着长辈训话的孩子。
“多少达官显贵想把你攥在手里以此威胁沈岸露面,且不论你是不是沈明鸢,单凭白霓裳这个名字你都不能贸然去聚玩社!”
“让贺伯父费心,霓裳有愧。”
连父母赐予的名字都能舍弃吗?贺芳年看了眼面色冷淡眼底无波的白霓裳,心中满是失望,家仇未报,身为儿女焉能安心度日!
“从今天起你还叫沈明鸢,和明月同吃同住,府衙没人敢把你当下等人!”贺芳年笃定道。
一直未动的白霓裳终于有了反应,徐徐下跪,“请贺伯父收回心意,霓裳家道中落早已不是昔日的沈家二姐……霓裳要活下去,以任何身份!”
活下去很难,却也比任何事都要容易,只要舍去劳什子的尊严就行。
“你爹泉下……”沉沉叹息吹飞了卷宗上的尘埃,欢欣鼓舞,贺芳年抬手把附有白霓裳名籍的纸张抽出扔进炭盆。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沈明鸢此人。
跪在地上的人满意一笑,向贺芳年磕头:“多谢贺大人的悲悯之心。”
“去吧,明月还等着你教授琴艺呢,天凉了记得多添件衣裳饿了记得吃饭,女孩子不要总是以瘦为美……”贺芳年摆摆手。
白霓裳起身默然离去,身影融在青灰色的天地之间愈行愈远。
“老师该放下诸事出门散散心。”
徐元掀袍跨门而入,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
暮色初升,行过城门不管进出的人低头声交谈,抬起双手成十字任由兵士在他们身上摸摸搜搜,两瓣嘴皮子自始至终没停下。
“听说了吗,府台大人家的千金冤枉阮三姐偷东西呢……”
“府台大人明镜般的人物,教养的女儿怎么会诬陷人,一定是搞错了。”
“不会错的,茶楼说书的单先生知道不,消息一开始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你们想想,凡是从单先生口中蹦出来的字儿,哪个有假?”
兵士冷眉喝道:“查完了还不过去!”
几人拉拉扯扯一路说,一个丫鬟拎着精巧的篮从他们身边经过进了胭脂铺子,胭脂铺的店主正与几位衣着华丽的员外夫人闲聊,猛一见熟悉的身影,拔高声音将员外夫人们往里间引,“几位夫人慢慢瞧,回头客给你折扣!”
“欸这不是星儿姑娘嘛,好些日子没来了,贺姐可好啊?”店主笑脸相迎,推了下身后呆愣的店二。
星儿亮晶晶的眼睛打量四周,店二不知在店主身后鼓捣什么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店主不停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店家,最近可有新货啊?”
“啊真不巧呢,新货昨儿都卖光了……”店家神情为难,搓搓手道:“本想着给贺姐每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