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艾菊习惯了自己的新身份——淑妃。
她学会了如何端着架子使唤人、学会了穿戴的品位、学会了口舌上的刁钻和各种各样能够标榜贵人身份的姿态,她再也不是从前卑微的丫鬟,再也不用事事吃在人后、用在人后,她如今有了显贵的身份,整整一个宫殿里的人任凭她的使唤。
再然后,等到终于想起了被带到皇宫里头的自己过来探视的韩三时,她已经‘进化’成跟混进后宫女人堆里也看不出任何不对劲来。
她期待着他的夸奖或喜爱,因为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为的得到他的一句赞许。
可惜她失望了。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没看出来她的改变,那些精心装饰的服装和妆容全都没有被他关注。韩三只是进到这个宫里来,接受了她标准化的跪拜,然后叫退所有服侍的人,仅留下忠心耿耿的小桂子在门口守着,跟她交代了一些事情。
韩三说,艾菊的身份已经跟太后说过了,过几日会安排时间让她觐见。
韩三还说,太后问话的时候要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最后他说,对太后尊重些,若是在她那儿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忍着。
旁的,连问候她一句这些日子过的如何都没有提起,随后就走了。
艾菊有些失望,又有些雀跃,因为能见到太后意味着她已经被正式的认可,那是太后,也是他韩三的母亲,是他唯一的长辈。所以她日夜更为刻苦的一遍遍复习宫廷的礼仪和窈窕淑女该有的行走端坐,她要为自己爱上的这个男人挣一些脸面回来,让他的母亲知道他的选择不愧于他的眼光。
很快就到了太后召见的日子,满心欢喜又有些羞怯的淑妃谨遵着教习嬷嬷的教导,低眉顺眼的期待来自于长辈的怜爱。
可从韩三那里没有得到任何垂青的她,注定在这里也得不到她所期望的。
冷言冷语的盘问着她的身世和与韩三交往的过程,一直跪在殿下的淑妃冷汗淋漓,小心翼翼的回答着每一个问题。
她知道自己的出身过于寒酸,也知道跟着韩三不止是高攀,但她相信着这份‘爱情’,足以抵挡任何的考验。
哪怕述说起跟韩三认识、相知、相恋的整个过程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她仍旧觉得太后看在自己如此爱恋着她的儿子,会放她一马。
“这么说来,他三番两次的跑到宫外面去就是为了见你咯?”
高高在上端坐着的太后问她。
淑妃毫不犹豫的回答了是,虽然她并未曾见过他许多面,他也未曾专门找过自己,即使虚心但为了将自己和韩三的感情能描绘得更深刻一些,她不害怕面对上面这个身份尊贵的女人撒谎。
“那我倒觉得他能把你接到宫里来也算是懂事了些,”
太后口气不善的夸奖着韩三,接着说:
“不然堂堂一国之君老是往外面跑,国事都不放在心上也太不勤勉了。”
战战兢兢的淑妃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接,该如何接,幸亏是跪在下面,头也低垂着,所以太后看不到她脸上的惶恐。
“下去吧,以后就好好的呆到宫里头,伺候好皇上别让他整日里往外面乱跑就行了。”
如蒙大赦的淑妃跪安后退,终于从如同拷问的刑堂里头脱了身,回到分配给她的宫殿里面,她赶紧让人抬来了热水,全身的内衣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心有余悸的她终于明白以前听人说的官宦人家的女人不好当是由何而来。
她开始冷静下来回想今日的整个事情经过,回想起太后盘问自己那些问题的缘由,她已经变得跟身在皇宫里的所有人一样,开始揣测起任何一个细微之处的用意。
她发现太后所有的问题指向一个方向,那就是韩三这个皇帝在宫外用情颇深的那个女人。
而她知道,那个人其实不是自己。
所以她也就明白过来,韩三接自己进宫的目的,和进宫之后唯一一次见面交代自己的那几句话的含义。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那个女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和自己亲如姐妹的宝绿,自己如今这些可笑的努力在所有人的眼里其实毫无意义,她的存在,只是替代宝绿承受来自于太后的压力。
起初,她还有些奢望,奢望着只要能为韩三做点什么总能在他的心底留下一些自己的位置,更何况,自己已经成了他的女人,自己的身子也早就给了他。
所以哪怕明知道后来太后对自己明争暗对的折磨都是替宝绿在承受,她也心甘情愿,无论太后怎样的旁敲侧击也不曾吐露出宝绿的一分一毫。
她在替韩三守护着宝绿,也是在守护着自己的姐妹,她觉得后背一片血迹和斑驳的鞭痕的自己是伟大的,是会被他们铭记于心、感恩戴德的。
她也曾困顿的躺在漆黑小屋里的稻草上面对自己这份坚持的疑惑,觉得这样的代价究竟值不值得。而当她满身伤痕的奄奄一息之时,黑暗中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是韩三的温柔惬意和宝绿的笑容,她觉得无论自己受到怎样的伤害,为了这两个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后那一日,她接到太后的御命,明日出宫去韩三‘为自己’在宫外置办的府邸看看。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会在那里遇到宝绿,只为着明日能见到韩三而高兴着。
他已经好久没来过这里了,自己是那么的思念着他却不能得见一面,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跟他说,说自己这些日子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