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场大旱,迎来了一次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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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然七年夏日,垣谳国西南一带久旱无雨,正值庄稼生长旺季,大旱非常,庄稼有颗粒无收之危险。
云州,巴州,蜀州郡守相继举行祭天求雨仪式,但却一直无果,连续两个月滴雨不下,官员百姓,皆心急如焚。
俗语有言:人病则忧惧,忧惧则见鬼出。这种时候,此等情况,人心恐慌。
何事使龙王不悦,何人使雷公电母不喜,朝中有奸佞大臣,国号有违天意,此等巫蛊之言,无稽之谈,在垣谳国西南一带漫天疯传,更有大胆者言当今圣上如何如何。
八百里急报一日数封,身在京都的朱赫瑀终于坐不住了,赶在大朝时候,在文武百官面前下了圣旨,御驾亲临西南,以天子身份亲自为西南之地求雨,以诚心感动上天,愿降下甘霖,解垣谳国西南久旱之苦。
天子出行,举国惊动。为突显爱民如子,俭朴勤敏的天子形象,朱赫瑀吩咐此番出行,仪仗排场,一切从简。
只是他毕竟是垣谳国天子,出行仪仗,再如何从简,也要保证安全。前有龙虎卫开路,后有百名左衙卫跟从,暗中还有不下千名右衙卫暗中保护。
日夜兼程,不消两日便到了云州。此时卫队从官道转入小道,马上要到云州郡台。
朱赫瑀撩开窗幔,问骑马随行的程赦,“一路上可替朕留意了?”
“回皇上,自打进了云州的地界,微臣便眼睛不眨的留意着呢!”
云州的暑气透过窗幔,钻进朱赫瑀所乘马车之中,久旱无雨之燥热,焦得人身心难受。朱赫瑀望着远处老气横秋,因大旱而无丝毫生机的漫山老绿,深深的叹了口气。为西南百姓,也为她……
七年了……
她离开了七年,七个春秋冬夏,两千五百个惦念之夜,她云游四海,把他抛弃在京都城聚集三千佳丽的皇宫之中,女人无数,可却少了他真正想要的那个。
他坐拥了天下,征服了四方,励精图治,被万民敬仰。他得到了一切,但因她的离开也失去了一切。偌大的皇宫留不住一个真正所爱之人,金碧辉煌的鸟笼再也困不住一只志在千里的雄鹰。她走了,从此天涯海角,多了一份沉甸的牵挂,从此垣谳国皇宫,少了一份笑靥如花……
他不敢大张旗鼓的派人找她,那封带有血印的诀别之信深深的映在了他的心中。
瑀,放了我吧……
我意已决,要么生离,要么死别,所以不要派人来寻我……
与死别相比,他当然选择生离。
派至全国的暗卫私下里向他密报过她大致所在之地。没有别的意思,他只要得知她安好…就好。
只是如今亲临了她所在之地,他心中真的能感觉到她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内心强烈希冀着一场无期而遇,如若能见到她,只远远的瞥上一眼,降三年阳寿也值……
“皇上!找到了!”马车外程赦的喜悦之声令朱赫瑀封冻了七年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他拉开车幔,顺着程赦的目光真的见到了令他爱恋,令他痴迷,令他思念,也听他苦痛的淡然身影。
不敢想象,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发颤,已完全失去了帝王的霸气,问身旁程赦道:“朕不是在做梦吧?!”
“是竹娘娘!”
好多年前的七夕佳节,朱赫瑀带竹然出来,路过供人休息的凉亭时,竹然对朱赫瑀说过:要是这凉亭之中放有茶具,再定时有送水之人便好了,行人也可来此乘凉解渴,也算是造福百姓了。
她对他说过的话,对他撒过的娇,在她走后,都一件一件的浮现在了他的脑中。在她离开的第二个月,他便在垣谳国举国设置了这样的送水之人。而竹然,如今竟是以为云州一个小县的凉亭送水而谋生。
他下旨亲自来西南一带祭天求雨,举国皆知,竹然也不例外。只是她却没想过能遇到朱赫瑀的仪仗。
看着身旁的女儿,七岁了,才发觉她离开他,已经七年了……
朱赫瑀下了马车,以一种不能形容的心情,不能形容的步速,往凉亭处走。
七年未见,他看她的身影,依旧是那么的熟悉。她看他的,亦是。
他们还是当初的那个样子,只是心境却不是……
竹然拿着水壶的手轻颤了颤,放下水壶,望着走到了身边的朱赫瑀。
朱赫瑀看到了竹然,亦是看到了竹然身旁的小姑娘。就在刚才,在他还没有看清小姑娘长相时,他内心是无比沉重与矛盾的。他以为她和别人成了亲,生了孩子。这样她有人照顾了,免去了一个人生活的艰辛。可是她是他朱赫瑀的女人,她和别人成了亲……
但在看到小姑娘的稚嫩小脸,那和他如出一辙的嘴唇与眉毛时,一股热泪险些没从垣谳国最尊贵的男人眼中涌现。孩子真是能戳中他内心最柔软的东西……
一个无比刚毅的男人,敌军压境时不曾眨眼,流血流汗时更是不屑一提,但因为孩子,他两度想要落泪。
千言万语不能表达两人相视而立的情意。跟在朱赫瑀身后的程赦已经将小姑娘带到了旁边。
此刻,
凉亭中,
只有他和她。
站了良久良久,朱赫瑀轻轻道了句:“然然……”
咫尺间的距离,说近很近,说远却太远。他立于她的身边,却是不敢碰触那于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也再思念不过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