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大雾,深林丛静。
竹墙掩映下的林间屋宅黑暗深幽,夜间被四面而来的兵士包围。兵士们将屋子围住,手中火把烈烈,言要捉拿屋中逃犯。
有人怕,有人喜。有人逃,有人追。还有人拼尽全力,与兵士们周旋。
那漫天大火随风而舞,照亮了天边,染上红光。
前途未知,生死难名。
“投降!否则所有人都得死!”为首兵士高声吼叫,惊了林中飞鸟。
老人跌跌撞撞地奔逃,躲在丛林深处,带着一家人瑟瑟发抖。
他回头时,悄悄摸回去时,火焰浓烈不减,士兵却已经走了,屋中陌生人躺在血泊中,妻儿惶恐地问他怎么办。
他再看去,好像那未走远的少女一双清亮寒冷的眼,注视着他,深深凝视着他。
躲无可躲,逃无可逃。畏罪者躲,杀人者死。
惶惶怅望低徊时,那无边无际的火海中,哀糙离披,满目荒凉。
……
老猎户从噩梦中惊醒,一颗心跳得极快。醒来时,还无法忘记梦中火的灼烫温度,还是少女临去时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这是他的罪孽,数年来不敢忘记,日日折磨着他。
好半晌,老猎户才松了口气,发现屋中已经大亮,天明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又多活了一天。
他怅然许久,慢慢苦笑着起身。
“老人家,早上好。”老猎户出门时,心神还没有完全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眼前就见到一双噙笑的眼睛,跟他打招呼。
那样的清亮……
与梦中那双眼睛一下子重叠。
“你!你!”老猎户脸色煞白,扶着门框还往后退,甚至跌坐在地。
他以一种惊恐的表情盯着面前似乎对他的反应觉得很是诧异的少女:记忆中那个被遗忘的少女,重新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她醒了过来,在十年后的今天,再一次走到了他面前,对他打一声招呼,“嗨,我说过了,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是的!没错!就是她!就是她!
一定是她!
不然昨天在坟墓前,她为什么神色有异,为什么跪下磕头,为什么说话声音有些哽咽?
因为那就是她的父亲!
她眼见亲生父亲被这一家人害死,她发誓一定要血债血偿,于是十年后,她终于回来报仇了!
老猎户全身发抖,面部也一阵痉挛得扭曲。他早知自己罪该万死,可是、可是妻子和儿媳都已经死了,现在家里就剩下自己和不知情的儿子了。他害怕啊!日夜害怕的事情即将发生,猝不及防!他没有那么深明大义的觉悟,他只觉得惶恐!
逃逃逃!逃离这个恶鬼般的少女!
老猎户全身无力地跌坐在地,眼见那姑娘扬了扬眉,似乎很诧异他出格的反应。与姑娘同行的青年本在院子一边出神,眼见姑娘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把一个老人家快吓死了,他沉默地转过头来看。
老猎户见那少女对青年疑惑地摇了摇头,做出一个表情,嘴巴一张一合,隐约听到她说“不关我事”之类的话。
那青年便转目低头来看猎户了。
他看了他一会儿,就向老猎户走来。
老猎户全身抖得更厉害了,盯着这个向他走来的青年。他一身冷冽,气势偏冷,走过来时,像黑夜中无声无息夺人性命的影子。面容文秀的青年,在老猎户眼中,也变成了恶魔。
这个青年,定是那少女找来的帮手!过来杀他的!
现在他就要来杀他了!
自己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子,哪里干的过这个年轻力壮的青年?!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老猎户头顶,他瑟瑟张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面上便露出了绝望神情。
眼看这个像杀手的青年越走越近,向他伸出了手……老猎户闭上了眼,等待自己该受到的命运裁判,迎接死亡。
他感觉到青年的手碰到了他的手臂……是要杀了他吧。
但是,青年稳稳地把他扶了起来,漠声道,“小心。”
老猎户吃惊地瞪大眼,发现自己一阵后怕后,这青年真的只是把吓得跌落在地的自己扶着站了起来,并没有取走自己性命。不光是他,还有那不远不近站着的姑娘,也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老人家,您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突然跌倒了?”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都没有问题。
却处处是疑问!
老猎户发现自己是虚惊一场后,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急急要摆脱这两人般,走进屋子去,“我给你买做早膳。”
洛言和卫初晗平静地看着那老人逃一样进了屋子,洛言看向卫初晗。
卫初晗笑了笑,肯定说,“看来他没有老糊涂到极点,不知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显然,今早,认出我了。他觉得我好像是来害他们一家的,对我害怕的不得了。”
洛言纠正,“不是‘好像’,你就是。”
卫初晗:“……”
她转身。
洛言跟上去,问,“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要杀这个老人家,一句话的事,我就能做了。为什么你不动手?”
卫初晗看他一眼,“我不希望你动手。这是我家的仇,我想自己报。”
洛言点头,“但我可以给你提供便利。这里只有一个老人家,你想杀人,随时可以动手,你在等什么?”
卫初晗想了半晌,慢慢道,“我想从他身上,多挖一点东西出来。比如,他是否知道我爹临死前有什么遗言,或者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