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几人骑马到了侯府,这会儿沈怡还在花厅里吩咐底下的婆子做事呢,听到自家弟弟过来,淡淡地吩咐来报的小厮:“给王爷奉茶,就说等我这边事情完了就过去。”
之后更是不慌不忙地继续说事,事无巨细,慢慢悠悠,连带跟在身旁的乳母都替她着急:“郡主,这些小事,也不急在一时,王爷那边还等着呢。”说起来也是怪了,以往每次王爷来,郡主都是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迎过去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沈怡没说什么,只是那双跟沈复一模一样的清亮眼睛里不免显露出了一些气恼的情绪,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乳母也是一下就瞧出来了,郡主定然是昨天去王府后跟王爷有些事,对王爷有些意见,便陪着笑打圆场:
“哎呀,可惜大公子还在学堂,小公子又刚起了床不久,都不知他们的舅舅来了呢,回头定然高兴极了!”
沈怡听了也没跟往常那般点头,还依旧语气淡淡地吩咐了句:“你们都记住了,今儿王爷来过的事不许跟两位公子讲。”
“是!”乳母只好讪讪地答应了一声,看来郡主对王爷很是生气呢。
好在,毕竟是亲姐弟,也不知后来王爷是如何说的,反正等他走的时候郡主还特意让人给他拿了一篮子庄子里早上刚送过来的樱桃,等她坐下来带着小公子一起吃午饭时,乳母看她已经神色自若情绪还可以,便又陪着笑打圆场:“郡主,怎么不留王爷用个午饭呢?这两天王爷不用去衙门,回王府还不是一个人?”
“舅舅?舅舅!”正被喂饭的小儿子如今已经三岁多,虽然不能完全听懂大人间的话,但“王爷”两个字对他来说还是很熟悉的,一听就立马推开了旁边丫鬟伸到他嘴边的汤羹,眨着眼睛仰头兴奋地跟母亲请求:“娘,我要跟舅舅玩!”
“哎哟,老奴告罪!”乳母赶紧给自己做了个打嘴的假动作,被沈怡给止住了,毕竟是自己乳母,再说了,反正沈复现在已经走了,只低头温声安抚小儿子:
“舅舅今天有事,又忘了给你和哥哥带礼物,等他下次有空了再来。”
饶是如此,那三岁孩童还是不满地嘟哝了几句,后来更是以此为借口闹着不肯再吃饭,惹得乳母又满怀歉意地告了次罪。
沈怡没生气,还安慰乳母:“罢了,他一个小孩子家,乳娘你不用去管他,许是早上吃得有些多了,他既不肯吃就算了,等午觉睡醒再给他用些点心就是。”
又作势吓唬儿子:“那你等下要乖乖歇觉,等睡醒了,娘就让你吃两块好吃的糕点。”
之后自己却也没有心思再吃饭,借着哄儿子歇午觉,也歪到了床上想事情,反正威远侯府如今没长辈,婆婆纪老夫人清明前就去了城外的莲溪寺住着,说是年后好几回梦见老侯爷,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地给老侯爷烧几炷香再念念经,到现在一晃都已半个多月,也没听她提几时回来。
手上轻拍着还未睡熟的儿子,沈怡的脑子里却在想着刚才弟弟对自己所说的那番惊人的话,真是再也没有想到,衡表妹竟然是遭了贼人暗算,也算是她福大命大死里逃生,如今就在王府里好好地休养着呢。
想到这里,沈怡对周衡也是心生佩服,先不说福不福气的,光凭她能在醒过来后忍痛带伤坚持爬上岸、再设法让人带她到王府这一点,这位衡表妹也是个有脑子、有毅力的姑娘。
怪不得,阿复那家伙,如今说起衡表妹来,少了以往的不耐烦,却添了些情意。
想到此,沈怡自己是过来人,不禁微微一笑,看来自家这位傻弟弟是有些开窍了啊。
不过,到底是什么人想要算计阿复乃至靖王府呢?照他刚才那些话的意思,那船上的贼人多半还是冲着靖王府而来。
虽说如今总算是知道阿复守孝的真正目的,自己自然是不再生他的气,但,万一半年过后还未查出真凶,那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而且万一真凶又跟宫里什么的牵扯上,那可不是靖王府能惹得起的,照阿复所说,皇帝已经发话,半年后如没有结果,那就必须按他的意思找人成亲,可衡表妹还活得好好的,那时又该如何应对?
而且皇帝的话里隐有敲打之意,阿复说是除了周家三个长辈,无人知道衡表妹在王府里,周家也将错就错已经把那湖里捞起来的女尸给寄放在家庙里、打算超度些时日再看情况给安葬了事掩人耳目,可万一这事不慎让皇帝知道,就算之后查到了真凶,会不会也要因此被追究欺君之罪?
还是说,其实皇帝如今就已经知道衡表妹并没有死而是藏在靖王府里?
想到此,沈怡有些躺不住了,看了下身边的儿子,已经小肚皮一起一伏睡得很香,便轻轻起身掀被下了床。
喊了丫鬟进来服侍梳头穿衣整理,顺便交代身边的大丫鬟:“拿我的帖子,等下你去趟国公府,看大舅母明日是否有空。”
阿复守孝一事,想必今天就传出宫了,等到了晚上,护国公府那边定然也就知道了,也不知舅父舅母他们会怎么想。
罢了,诚如阿复所说,既然老天爷能让衡表妹在如此险境中活下来,那或许,老天爷也会对沈家开恩,让沈家不但能躲过此灾,更能借此查得母妃和父王当年事的个中隐情…
果然,晚上下了衙门回来的威远侯,一边喊退了下人让自家夫人亲自帮着换下身上的官服,一边言简意赅地把各个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