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一片的寂静,不光是穆老板,厨子们还有那个跟着老头一起来的青年男子也是一片的寂静,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到穆老板慌乱的神情,那青年男子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发疯—般的冲上前,一把推开穆老板,在老头全身上下仔细的检查着,没一会儿就放声大哭。
“爷爷,你死得好惨呐!”
听见青年男子悲痛的哭声,穆老板才算是回过神来,呆呆的望向躺在地上的老头,心里一阵愁苦,这老头难道是纸糊的不成,怎么轻轻一推就这么死了呢?!
那青年男子伏在老头的身上哭了一阵,站起来抓着穆老板的衣领子,血红的眼睛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你害死了我爷爷,我要你给他偿命!”
穆老板没有回答他的话,更不敢看那青年男子的眼睛,只是偏过头去,一味地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青年男子气不过,接连给了他两个巴掌,穆老板这才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青年男子,天可怜见,穆老板连一只鸡都没亲自杀过,如今可倒好,直接杀了个人。
那青年男子见状还想再暴打他一顿,却被冲上来的厨子们把两人给拉开了。
“掌柜的,这种事情,还是赶紧报官吧!”
旁边的胖厨子一边抱着不断挣扎的青年男子,一边冲着穆老板喊道,他也算这家饭店的老人了,自然不可能眼看着穆老板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待下去,事情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反倒不如率先报官,或许还能有一丝转机。
“哦,对对对,赶紧报官!”
穆老板这下总算回过神来,连忙派人前去衙门报案。
—听出了人命案子,衙门也不敢怠慢,没过多久就急匆匆赶来—队捕快,其中一个蓄着八字胡的捕快头子,蹲下身来在老头的身上不断摸索着,一会儿探探鼻息,一会儿把把脉搏,经过多种方式的确认,这老头确实已经魂归九幽了。
八字胡捕快没问穆老板和青年男子两位当事人,而是将厨子们—个个叫出来问话,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八字胡直牙花子,不停地用手捋着他那不算太多的胡子。
这件案子可有点难办了,从法理上来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按这个道理来说,他只需要将犯案的穆老板押回去听候发落便是,至于官老爷判他个是死是活,跟八字胡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事情麻烦就麻烦在这一点上。
最近上面派人下来考核政绩,衙门里的官老爷正忙着做表面的功夫呢,除了个别几个穷凶极恶的要犯,剩余的犯人都给放了出去,目的就是为了营造出衙门清正廉洁,百姓安居乐业的场面。
偏偏此时还发生了命案,这要是传了出去,整个一年的政绩可就全都泡汤了。
因此来之前,官老爷特地十分隐晦的点了他一句,家和万事兴,国安享太平。
这意思就是说,让他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两人能够协商解决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思前想后,八字胡也懒得费那么多脑筋在二人中间调停,干脆将这两人分别叫出来,说清楚其中的利弊,让他们自行解决吧。
首先叫出来的是穆老板,一看见这八字胡捕快,穆老板就泪眼婆娑,大呼冤枉。
八字胡也有些同情的看着穆老板,沉声说道:“哪怕你说出花来,这人总归是你杀的,按照道理,我是要拿你回衙门归案的......”
八字胡的话还没有说完,穆老板就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早知道那老头是如此的羸弱,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碰老头一根手指头啊!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手松开!”
八字胡挣脱了穆老板的手,厌恶的看着他甩在自己衣袖上的鼻涕,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如今倒是有一个办法能救你,反正我看这老头的身体也是老太太过年——天不如一天了,就算你不动他,估摸着也活不了几天,不如你就和那老头的孙子私下里解决吧?”
穆老板听到八字胡的主意,知道自己有了一线生机,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八字胡又派人将里面的青年男子叫了出来,那青年男子见了捕快,竟然也上前拉住八字胡的衣袖,又甩了他一身的大鼻涕。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啊!”
八字胡在心里暗骂一声,然后阴沉着脸,对着青年男子半劝告半威胁的说道:
“如今府衙之内的官老爷正忙得焦头烂额,这件事情你闹到府衙反而对你不利,依我看,不如多要点丧葬费,先让老人家入土为安吧!”
八字胡的这一番话正中青年男子的下怀,因此也颇为痛快的点头答应了。
八字胡自以为事情解决了,便带着众捕快回衙门复命去了。
本来穆老板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可谁知那青年男子的要价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
“什么?五百大洋?你特么怎么不去抢啊!”
穆老板目瞪口呆,就算是把他连同这间饭店拆吧拆吧,全都卖出去,也撑死能换回来三百大洋,毕竟在这个年代,大洋值钱的很,一块大洋能吃五百个鲜肉包子,一二百的大洋就足够买个小汽车了,五百大洋真心不是个小数目。
那青年男子铁了心想要讹穆老板一笔,无论穆老板怎么劝,他始终坚持原价,不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