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溃败之势,薛礼也彻底慌了,他哪料想到刘只这么不中用!
他心中顿如火焚一般,刘只一逃,他就是成了此处唯一最高指挥官。军心大乱,士气低沉,该如何是好?
他放眼瞧去,发现还有至少千名敢战官兵不知刘只已逃,还在拼力厮杀,心下立时热血上冲,激起一股狠劲,闪出一个念头:“死战!死战!唯有死战!”
他想先鼓舞一下士气,于是举刀高呼:“勇士们,顶住!丢了粮,回去都是死罪!我早派人求救,援军可待!不要怕这些贼子,杀!杀啊!”
可薛礼的呼声,完全被杀声湮没。他不管士兵听没听到,不退反进,几名保他的士兵,见他并无退意,也只好挺矛横戟护他身前,他却拨开他们冲在了最前面!
兵曹副史张石却跑来一把拉住他,焦急地道:“监军万万不可上前,相反,你得后退才行!”
薛礼不禁愕然道:“为何?”去年闹黄巾时,他也曾带人马几十,厮杀过好几阵,斩杀十数人,但却从没指挥过一支千人军队。
“监军职责应是提剑监督,凡后退者斩!”
“呃?”
张石提醒他敌方强悍,己方得再组织起来集体拼杀才行。薛礼并无孟贲之勇,上去也就杀个把人呈下匹夫之勇,起不了大作用,反导致全军彻底溃散。
见薛礼还在发愣,张石有些声嘶力竭地吼道:“敌军不趁势大力掩杀,正欲我等逃窜也,减少他们的伤亡。功曹可趁此良机重聚战力,死战方有机会!”
这下薛礼算明白了!
现在士气低沉,兵无战心,必须严明纪律才行!
他赶紧指着身边士兵道:“你、你、你,随我维持军纪,有畏死后退者,斩!”随即带领他们,迅即退到后面。
正有五六名逃跑的士兵狼奔豕突,根本不知道已有人督战。狂奔中,迎面碰着张石、薛礼,一人立被张石用眼神吓退,其余的也吓停了步。薛礼举刀欲砍,几名小兵腿一软,立马跪地求饶。这下薛礼反倒手软了,毕竟是自己人!
他这一犹豫,差点坏了大事。那几个士兵见势爬起就想溜,被张石赶上,手起一刀砍死最前的一个,另几个吓得直退。
薛礼身边几人也齐喊道:“畏战者斩!”
薛礼这才猛然醒来,身为监军都不能执行,还怎么要求别人?不杀这些人何以服众?不杀他们就是渎职!不杀他们就得溃散!必须要毫不留情!
这生死须臾间,哪还容激励他们,教导他们,规劝他们?
杀,才是目前唯一最好办法!
他嘴里不禁嘟囔一句:“可恨的刘只!”
这下,他不在犹豫,一刀砍向最近的一名逃兵。那小兵躲之不及,头颅几乎被薛礼砍断,还剩下一小绺肉挂尸体上倒地,鲜血喷溅到薛礼眼睛里,鼻孔中,嘴巴上,他浑然不觉。
这一刻,他热血沸腾起来,觉得他就是嗜血的野兽!
余下的几人屁滚尿流,举手退着,喊叫着要死在战场,死在敌手,反身冲向了敌阵!
“没想到此战我斩杀的第一人,竟是自己人!”
薛礼十分感慨,在那名逃卒尸体上擦刀,又擤了下流血的鼻子,大喊道:“速传我话,再有后退者如此例!畏怯不力战者也当斩!”
“再传,战死者有抚恤,杀贼一人赏万钱,杀贼两人,加爵一级!”
这并非薛礼信口胡说,数百年来,汉人一直用赏金加爵来激励士兵奋勇杀敌。汉律规定:“捕群盗一人若斩二人,爵一级”,“捕盗积功者赏”云云。
还有对叛逃者:“临阵脱逃者斩,家人连坐!”
进亦亡,退亦亡!
进则为人所杀,退则祸及全家。
战死犹有抚恤,抚恤尚可养家。逃则被军法无情斩杀,全家还将连坐,落下罪名骂名,太不值!
谁都不傻,对面的人要杀死你,你只有杀了他,才是唯一的活路!杀不了,你死了,惠及全家!谁没有亲人,谁没有父母?想想他们,冲吧!
兵曹副史张石,夺过一把长戟,扬天高举怒吼道:“大丈夫横死疆场,死得其所!拼了!杀……”说着,他向最前面冲去,扫倒一名贼兵后,又缠斗起来。彭城兵士气顿时大振,纷纷随着他奋勇迎击。
混战中,一名贼兵连杀数名官兵后,举矛向张石狠狠地刺来。张石挺戟急挡时,忽听弓弦响,贼兵已倒下了!他不由地斜眼一扫羽箭来向,只见薛礼又箭在弦上。
有这么点喘息时间,薛礼赶紧找了个伤兵,问了下张石情况,得知他在彭城军中已混了十来年,颇有威信。去年以来,国内官兵编制由兵曹兼军司马,兵曹以下有兵曹史二人、兵曹副史四名,每名兵曹副史辖四名曲长。刘只治军较懒散,多委托兵曹史与副史。随队的一名兵曹史和副史已战亡,张石实际上已是最高职位,现士兵已唯他马首是瞻。刘只逃跑后,士兵们就是看他还在奋战,才没大规模溃散。
薛礼心道:“刘只逃了,自己不擅长指挥,队伍应有带头人才行。既然张石站了出来,带着部队稳住了阵脚,又悍不畏死,就让他统管全局吧,应比自己强点。”
可如此拼法,张石必定很快死掉。想及此,他命一兵士传令:“张副史!薛功曹已命君统领全军,不可推辞!”
张石拼力刺倒一人后,缓了缓劲退回身,来不及作揖,只向薛礼点了一头,马上吼叫着指挥去了。他原能指挥近一半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