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浪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只觉得心跳得很快,比见到任何姑娘时跳得都快,这位朝堂上最大的反派就在自己面前,只消一剑劈下去,许多事情便会因此而改变。
那个只手掌控大唐命运的老人看起来是如此不堪一击,好像被人轻轻碰一下就会散架。
这对余浪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李林甫手无寸铁、孤身一人来到杜府中,杀了他以后大不了逃出长安亡命天涯。
李林甫感受到余浪身上蓦然腾起的杀意,对此似乎早在意料之中,目光平静而深邃。李林甫虽然只是个不通修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却从没人敢小瞧他,即使是安禄山每次进京都只能战战兢兢得跪伏在地上听从李林甫的训诫。
一个超脱于上三境之外的修行者对一个普通人惧怕到这种程度,足以见识到李林甫过人的手腕。
杜甫斜跨了一步挡在余浪和李林甫之间,将余浪护在身后:“李相千金之躯,何必来此戏弄我二人呢?”
“戏弄?”李林甫摇了摇头,“我还没这份闲心上门戏弄你们两个后生,李淳这孩子我从吐蕃国师库多扎手里接回来了,他怪想念他的这位浪哥的,我呢,就来请余浪明日去我府上吃个便饭,我怕府里的下人们不懂事请不来余浪,只好亲自跑这一趟。”
余浪满腹狐疑:“我一个乡下野小子,何德何能得李相如此青眼。”
李林甫也不愿意多说:“更多话还是留待明日你去相府里再与你说吧,你们这儿,不够安全。”
李林甫负手走到院中,轻轻招了招手,院里忽然出现一顶轿子和四个轿夫,他坐上轿子,轻轻说了一声回府,五人一轿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杜甫闭上眼感应了一阵:“古怪,那四名轿夫身上没有任何内息波动,同样是不通修行的常人,怎么可能带着李林甫和一顶轿子瞬移呢?”
确实古怪,如此长距离的定点瞬移,即使以余浪目前悟玄初境的实力也无法做到。既然人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很可能出在那顶轿子上。李林甫家中奇珍异宝无数,搜罗到这等身具异能的轿子也不奇怪。
古怪之处远不止于此,余浪不信李林甫亲自来到这儿只为了请自己登门吃个便饭这么简单,他细细回忆了一遍李林甫从搭话到进院的全过程,此人的情绪变化都非常流畅自然,没有过度表演的痕迹。如果一定要说有哪里异常,便是他主动要求进屋的时候,彼时的语气有几分含而不露的急切。
什么情况下,我会很急切得想进另一个人的屋子?余浪陷入了深度思索,有了,要么是我很想见屋子里的某个人,要么是我很想得到屋子里的某样东西,要么是……我想寻求保护。
想到这里,余浪隐隐有些不安,他试探性得问道:“老杜,你可知道你这处宅子先前的主人是谁?”
杜甫道:“我也正想到这里,这宅子原本便是李林甫家的产业。”
“那轿子即便是有瞬移功能的天元灵宝,但是行瞬移之事,一样需要事先在虚空中铭刻好道纹。这宅子以前是李家产业,里面留有道纹,李林甫急着想进来其实便是要借助道纹招来轿子逃走。”余浪说出了自己的全部推断。
听了余浪的一番话,杜甫便走到方才李林甫消失的位置感应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里确实留有道纹,看来你的推测不错。”
几乎同时,两人推开杜宅大门闯了进来。
这二人都是江湖中人打扮,脸上蒙了一块黑布,手里各提了一把短刀,也不管杜甫和余浪,四处搜了一圈,懊恼得回到门口。
其中一个长发披散的刀客问道:“你们可见到一个老头?”
余浪不知此人来路,故意说道:“你们问的可是李林甫?”
长发刀客立时拽住余浪衣衫:“妈的,你小子可是那老匹夫的狗腿?人藏哪儿去了?识相点便把他交出来,否则,仔细你项上人头。”
余浪仔细看了这两人一会儿,不信仅凭这两个行事莽撞的草包能把李林甫逼到要来杜宅里避难的地步。
“浪哥,是你吗?”另一名先前一直沉默的刀客忽然惊喜喊道。
余浪一愣,这张脸确实有些似曾相识:“你是天策军中的伍长小贾。”
小贾笑了笑:“如今我已不在天策军中了,仗着一身武艺在长安城里讨口饭吃。”
转头又去向那长发刀客解释:“陈哥,这位浪哥是洗月书院的杰出弟子,皇甫惟明节度的师弟,曾经帮助太子大败吐蕃,绝不会是李林甫的人。”
陈哥一听此人与太子、皇甫节度都有旧,态度立马大变,陪着笑说道:“是我唐突了,浪哥多包涵。”
余浪虽然有些不喜欢此人前倨后恭的态度,不过念在他是太子一派的人,也不想过度为难他:“没事,李林甫自然是该杀,不过就这么当街围捕会否太草率了,他毕竟是当朝首辅。”
“浪哥,此番围杀背后是有高人指点的,绝不仅仅是我二人,只是我二人被安排在这一条线。设计围杀那人也是一位无双智者,李林甫本来已经被逼得颇为狼狈,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既然李林甫不在这里,我们就先走了,还有别处要搜的。”
小贾话多了点,却是个实心眼的人,对余浪说的话毫不怀疑,当即带着陈哥离开了杜宅。
很显然太子一方精心布置的围杀计划出了岔子,岔子就出在杜宅中。
余浪在庭院里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