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早8时许,程勇分派并确认各个小组“上任务”后,便离开四楼指挥部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正襟危坐于办公桌后,而是倒靠在沙发上,慵懒地闭上通红的双眼——
他实在太累了:自1月12日从张局手里领到“查找宁远富”任务以来,迄今已过去半个月,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原以为就是一件“躲赌债玩失踪”的小事情,没想到是一起错综复杂的命案。干刑警十余年,还是头一遭碰上如此尴尬的局面—全部作案凶手落网,却没瞧见被害人尸体!
恰恰因为没有“尸体检验记录”,审讯犯罪嫌疑人陷入一片迷雾之中。柳寡妇、小白猿所供述的,孰真孰假?一时难以定论。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走了很多很多弯路,宁远富被杀案的主要脉络已然探明:1月6日夜,宁被杀死在柳的卧室大床上;随后宁的面包车被王顺利抛进碧羽湖,宁的尸体被柳、袁二人处理。他内心认定,昨日柳光兰交代的毁尸灭迹过程是可信的。
他“认定”是一回事,能不能拿证据说服检察官、法官“认同”是另一回事。焦点在于找到宁的遗骸。很显然,柳光兰实莫能助。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袁思天讲真话不可!可小白猿滑的像条泥鳅,连“持刀伤人”都推得一干二净,让寡妇顶包。这迫使专案组指挥部再次调动大批骨干警力,围绕袁展开侦探、搜集证据,为提审袁做准备。他对今天各小组充满期待,期待有“惊喜”发生......
同样累得够呛的张正义正在酣梦中,一早被老同学宁远贵的手机“打醒”。宁远贵急切地向他打听:是不是老大的案子破了?老大“人”找到没有?是不是村上的柳寡妇和她家金矮子老表杀地?金矮子在家,为什么不抓起来?要局长同学“准信儿”!正义听着—保持沉默,心里那个气呀:三令五申要求“保密”,看来宁光头案子的消息还是散播开来,而且走了样儿。真假参杂的说法最要命,很难查出最初的出处?
宁老二竟在电话那头哭起来,哀求老同学给出答复?张正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宁老大失踪案办到这个份上,能说“破”吗?两名犯罪嫌疑人是归案了,但主要犯罪事实并未查清。同学最最关心的问题-老大尸体在哪里?根本无法回答。柳光兰是涉案,但是目前看金洪磊和案子毫无牵连,宁校长能信吗?正义犹豫再三,只得硬起心肠答复“案子还没破,不要听信‘谣传’,更不要去找任何人麻烦。还是那句话:找到老大,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宁远贵“失声”三分多钟后,挂掉手机。
经老同学这般一闹腾,张正义睡意全消:虽然宁远富和他没有任何直接感情交集,但宁是桐溪县地面上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作为警局分管破案的副局长,还被同行、群众赞许为“桐溪神探”,对宁被杀一案侦办是负有重大责任的。他承认在专案组织指挥上有欠妥的地方,但扪心自问“没有大的失误”——柳寡妇、小白猿的相继落网,就是明证!
截止昨晚,审讯柳光兰屡屡上当,讯问袁思天完全吃了败仗,是他始料未及的。“杀人犯难审”是所有刑警的共识,但被嫌疑人耍的团团转,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是奇耻大辱!经验告诉他:对两人的审讯已经煮成了“夹生饭”,就算他和程勇搭档出击,也没有“必克”的把握。怎么办?
碰头会结束,其他人已散。张正义盯着程勇?程大快速在笔记本上拟出明天侦探袁思天的计划,抬头望向师傅道:“张局,我是这样想的……”正义仔细听完,点起一支电线杆子道:“你讲的这些-明天必须落实!这是一,另外要请市局派人来:技术要,审讯的也要。”程勇连连点头:自己也想到需要市局增援,苦于恩师一贯“好强”,犹豫再三,没有直接提。徒弟的这点儿心事,他还是了解的。
正义便掏出手机,直接向钱局报告。得到的指示很明确—明天薛远建先带汪义军,坦克等人来;如果情势变得更复杂,钱局本人来。他连声道谢,等钱局挂断,才收起手机道:“就这样吧,我们自己先干起来,不要过多依赖市局。你早点休息。”他说完,便欲往办公室去。“张局,我送你回去。”里,便拿起车钥匙……
下午三点过半,薛远建支队长出现在正义办公室前。张正义便电话通知程勇“快来”。程大进门看到薛支,汪支等—大喜过望!他一通寒暄中,便发觉张局脸色不对?果然,正义发一圈电线杆子后道:“程大,刚才汪支介绍:柳光兰卧室桌上的喷溅血迹-另有其人?而且是男人血!”程勇快速眨眼:什么意思?那几滴血不是宁远富的?会不会是袁思天的呢?肯定“也不是”。难道现场还有男人受伤?这也太扎心了。道理很简单,现在明确杀人中心现场有第三个男人存在,这个人涉案的可能性极大;意味着还有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难道柳袁二人都隐瞒了这个人?他会不会是“王顺利”呢?程大吸口烟,缓缓心悸道:“薛支,汪支,这个检验结果太重要了。要不然我还以为快大功告成了。我想问一下:‘血迹’能确定是宁远富被杀的那天晚上留下的呗?”
“还大功告成—差点儿就栽了。”张局狠狠摁熄烟头道:“不管是不是和案件有关系,受伤的男人一定要找出来?”徒弟的问题,他已咨询过:无法准确到光头被杀那一天。“张局,我想去复勘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