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谭德金进来,黯然神伤的徐氏抹了抹泪。
她以为丈夫没有看见她在流泪,也不想让他看见。
“六郎可好了?”徐氏依然侧躺在床上,说话的声音有些粗,带着鼻音。
她不敢起床,担心谭德金会看见她红肿的双眼。
方才六郎在外室说话的声音,她当然听见了,不然,也不会问这句话。
她以为自己是在关心儿子,却不知这句话是引爆冲突的导火索。
“哼,如今你眼里难道还有六郎七朵他们吗?我还以为你都忘了他们是谁?”谭德金一反常态,既没有温柔的上前去劝慰妻子,也没有温声回答她的话,而是冷笑着嘲讽。
徐氏听出了丈夫话里的火药味,心神一凛,忙坐直了身体,皱了眉头反问,“德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好的发什么脾气呢?”
“我好好的发什么脾气?你说我为什么要发脾气?当着你的面,我们的女儿七朵被人骂,你不闻不问,当着你的面,我们的女儿七朵被人出言调*戏,你视而不见,我们的儿子六郎嗓子卡了鱼刺,你明明在屋里听见了,却像无事人一样,你倒说说,你现在哪儿有半分做母亲的样子。
如今在你眼里心里,除了那阎思宏,你可还有半分心思在我们几个孩子身上,你说啊!阎思宏是你的儿子,七朵六郎同样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可不能为了阎思宏。而寒了七朵他们的心。”谭德金涨红着脸。高声吼。
这是与徐氏结婚十三年来。他第一次冲她发脾气。
在过去的十三年里,有什么事情,他都会让着徐氏。当她生气发脾气时,他会沉默让着她,而且事后还会笑着去哄她消气。
只因以前二人之间所产生的矛盾,都无关原则问题,他想着自己是个男人,应该宽宏大量。该让着女人,所以从来不与徐氏争锋相对。
可最近徐氏的所为,实在是令他有些伤心失望。
她半夜常常一人悄悄哭泣,哭声虽小,可是躺在她身边的他,怎会不被吵醒呢?
他虽然又累又困,可还是强打着精神爬起来劝她,这一劝最少半个时辰没了,而第二天依然要早起。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常常这样。性子再好的人也会有了怨言。
人都是自私的,谭德金也不是圣人。他也有着自己的思想,有着七情六*欲,见徐氏天天为前夫的儿子伤心难过,他也心生了恼意。
想当年与徐氏成亲后,她带来了二霞,他不顾别人的白眼,不顾父母亲的反对,一直视二霞为己出,光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都能做到的。
他性子憨厚,不反对徐氏与阎思宏相认,就算她现在开口,说要将阎思宏接过来抚养,他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只因徐氏是阎思宏的母亲,他是徐氏的丈夫,为她养孩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现在,徐氏因为阎思宏的事,已经影响到他家的正常生活,这已不能再容忍了。
应该说,徐氏在处理这件事上,没有把握好那个度,没有适可而止。
过了,一件本来令人同情的事,就变成了令人生烦憎恨的事。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何况谭德金还是一个大活人,他自认为男人当中算是脾气温和的,实在是被徐氏气得够呛,忍无可忍之下爆发了。
七朵和六郎是他亲生的骨肉,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委屈而不闻不问,虽然爱徐氏,可是若她不能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职责,他有责任来提醒她。
徐氏正在为阎思宏不认自己而伤神,还想找谭德金商量商量,该如何让阎思宏改变对她的偏见,进而接受她认她。
而且,她今天十分伤心难过,想着谭德金很清楚,他应该来安慰自己一番才是。
谁知道,谭德金一进屋子里,不但没来关心安慰她,反过来将她一番痛骂。
徐氏也毛了,拿起枕头砸向谭德金,红着眼睛骂,“谭德金,你是不是人啊,你有没有心啊。思宏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不晓得心疼,他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除了我,他在这世上没其他的亲人了。
十三年了,我没给做过一双鞋,我没给他缝过一件衣裳,我没给做过一口饭,现在我见到他了,想对他多关心一点儿,难道有错吗?
七朵被骂被人欺负,我心里也难过啊,可她除了我,还有你关心,还有沈夫人关心,思宏他没有!六郎嗓子卡了鱼刺,我也心疼,可不还有你嘛,就为这一丁点儿小事,你就对我大吼大叫,你真不是人,我看错你了。”
骂完之后,不解恨,她将衣服鞋子什么的统统扔向谭德鑫,像个疯子一样,眼泪像断了线珍珠一样,肆意的往下滚落着。
“徐明秀,你醒醒,你说话也摸摸良心好不好,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认阎思宏?
我不反对你认阎思宏,可是你不能因为他而不管不顾我们这个家。我们家能走到今天这样,真的很不容易,你可要好好珍惜。“谭德金拍着桌子吼。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泪花在眼睛里打着转转。
既恨徐氏的糊涂,又心疼她为阎思宏费尽心思,可人家却不领情,反而当众羞辱她。
想到这,他忽然又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应该好好和她说的,不该这样粗声粗气的与她吵。
他在后悔,可徐氏不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将放着针头线脑的笸箩往地上狠狠一扔,冷笑着道,“谭德金,我今儿才算是看透了你。你放